他抓起一只烤小鳥,誘哄著少不更事的她,「這野味兒不輸御廚,想不想嘗嘗?」
想!當然想!她就是被這香氣吸引過來的。可是他會好心的送她吃嗎?丁大哥時常告誡她,江湖險惡,人心更是陰詐。
她戒慎恐懼地用懷疑的口吻問︰「要銀子交換嗎?或是你打著壞心思?」
他是打著壞心思,然而不是這個,他要的「交換」可是價值連城,只她一人給得起的寶貝。
他笑得狂妄,「小泵娘家,你認為我能夠圖謀你?」
瞧他一身的上好衣飾和那連瞎子都感覺得到的華采驕貴,嗯,他一定富裕極了,應該不會要她包袱里的金釵子交換一只烤小鳥。
何況她也沒什麼好讓他榨取的啦,頂多就是自己這個活生生的人,他想險惡恐怕也險惡不來。
「好,算是給你面子。」她坐下,和他並肩席地而坐。
他幾乎想縱聲狂笑了,這小俏娃可真會顛倒乾坤,明明是她自己忍不住美味的誘惑,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白牙紅口道渾話。
斜眄著她的吃相,他不自覺地泛起溺疼的笑,她的確不是行止合宜的大家閨秀,她好像餓了一輩子似的。
當她自動自發地拿著烤兔肉滿足的啃咬時,他心中竟然起了一陣細微的騷動。不去細究那陌生的情緒波濤為何,他必須十分壓抑的才能克制住想一親芳澤的邪念。
她的小檀口淨是光亮的油漬,簡直是該死的天真吸引。
「你叫什麼名字?」
吃得極盡興的她隨口答,「白痕,白色的傷痕。」
白痕。他想,他有了佔據這白色傷痕的了,不過得耐點兒心逗逗她,畢竟他不是善人,怎能輕易舍棄挑弄小佳人的意致情韻。
「你的醫術如何?」
「十分了得。」不是她自吹自捧,她下針的功力比老大夫還高一籌,只是爹爹不這麼以為……
「解毒的能力又如何?」他撒下密網了,等著魚兒自己入網。
白痕抹抹嘴,雙眸一亮。「解毒?本千金對解毒最有興趣了!」那可能超越各儒醫的厲害技才呢。
由于丁盟是白家馬隊的統馭者。行走江湖的奇聞特別事兒每每叫她听了傻眼,也因此鼓勵起她對各種毒物的挑戰決斗力。
這幾年的私下鑽研,她敢拍胸脯保證,她的解毒功力絕對可以稱得上第二或第三,至于翹楚之冠嘛也或許摘得下。
「毒尊之名可曾听聞?」
毒、毒尊!她整個人跳了起來,亢奮得猛打哆嗦,那可是她崇拜死了的人物呢。
見她這模樣兒,他露出一抹謔笑,看來毒尊這兩個字的確是千千萬萬人听聞過,居然連一個小潑娃也為之震撼。
「三日後,毒尊將在‘寒莊’主持一個解毒競賽,各路名醫和江湖人士都會前往一較高下。」
「那麼毒尊會現身?」她好想瞧瞧那風流人物的相貌,雖然據說見過他的只有死人。
「你對他有興趣?」
「別講這麼難听,我有興趣的只是醫學的精研,毒尊是個人,又不是書本或是草藥。」
「想去寒莊見識見識?」
「可以嗎?」白痕有點兒緊張。
「我認識寒莊的主事者,只要你報上名兒,僕人們自會讓你進去開開眼界。」
「真的?不能誑我,誑人的是小人。」她的眼楮好像看見星星閃爍。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白痕下意識的縮縮頸子,這男人怎麼這樣高大,他是拿人參當茶水喝嗎?可真正叫她懊惱的是她的脈搏又不規律了。
別慌!別怕!他了不起就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玉面公子,又不是吃人啃人的野獅猛虎,沒、沒啥好嚇的。
「往官道走,尋人問問即知道寒莊之處。」後會有期,可人的小痕兒。
紫衫忽地飄飛而逝,白痕只來得及眨一眨眼瞼,他竟然就施展輕功不知飛向哪兒了。
這男人的武功底子肯定很強,那比急風、閃電還要快速的輕功好像是憑空消失的戲法。
不知怎地,她竟然感到惆悵,是惆悵吧,她一向很少自惹輕愁。
天涯,海角,再見他可能遙遙無望,她的胸口有點兒悶,有點兒緊窒,又仿佛空空落落,沒個安排處。
呀!不管這莫名又其妙的鬼情緒了,她應該充滿斗志,她即將見著那名聞遐爾,傳說中最叫江湖人戰栗不已的毒尊了。
第二章
寒莊,佔地千畝,以五行八卦所設計出的奇景莊苑。
變化莫測的山石仿佛具有靈性一般,時常移動,甚至飛山走石,卷動千堆雪。
寒莊的主人是人人贊賞的少年英雄,年方二十二的文芨寺,他的劍招急厲飄灑,舞弄之間輕雲流水,然而劍一出鞘,無一生魂。
雖然沒有正式傳承,江湖人士皆公認、推舉他為武林盟主,即使他謙辭婉拒。
「哈哈。」颯爽的朗朗笑聲漫逸在竹苑內,但聞其聲已知其人內力深厚,真氣俱足。
坐于斜榻上的紫衫男子飲著酒,即使是眼瞼低垂,那周身的華貴驕氣依舊使人不自覺的矮上一截。
除了他的血盟知交文芨寺例外。
「毒尊,這一次的擒寇計策可是以你作餌,身分非凡的你若是有個閃失,嘖嘖。」沒啥身分、微不足道的他可是沒命抵賠。
紫衫男子輕睞一記,冷冷的氣息由內逸出。
文芨寺耍開黑蝶扇子,一派閑適。「實在懷疑你是不是寒氣功的始祖,為什麼冷漠得毫無人性,毫無溫情。」
「寺,多派些僕丁。」
「啊?」寒莊的下人已經多得像滿地灰塵,一半以上都是吃閑飯的享福人。
「三天後,寒莊或許血流成河。」多些人手好清理血漬和尸首。
文芨寺丟開黑蝶扇子,哇哇鬼叫,「喂喂!你可是毒尊!弄點兒無色無味的毒物不就取人性命于無形之中,可別把我的寒莊弄污了。」
「能夠死在我的毒物之下的人必須具有一定的份量。」以及他的心情好壞。
笆拜下風!原來送人去黃泉還得感謝他老兄的大力相助。
「話說回來,那抹白色傷痕真的會來?長辮子的小泵娘?」
想起她痴痴看著烤兔肉猛咽口水的俏樣兒,紫衫男子不禁勾劃出邪魅的俊笑。
「她一定會來的!」好奇會害死貓兒!她就是他想眷養的小貓兒,不知爪牙利不利?
咦,對于脂粉堪稱是不動冥王的毒尊居然露出獵人似的興味神采?這倒希罕得緊,但不知是純粹的玩佞或是摻了情愫?
文芨寺一邊端酒啜嘗,一邊笑言道︰「那抹小白痕很是崇拜毒尊,不知道她對于‘戰魔’的評價如何?」
回答他的是空氣。
他只好自言又自語,「毒尊使江湖人又愛又恨又懼又怕;戰魔嘛,是當今帝爺的心眼愛卿,世襲的大位已經是人中之鳳,再加上殺敵的百場勝績.嘖,究竟是毒尊了得,或是戰魔的魅力無窮?好費思量。」
微香暗浮,文芨寺凜然一驚,急急想自點穴門,然而端差一瞬,他已經徒呼負負,哀怨極了。
他出色的容貌一下子像是過度發酵的粗面條兒,他惱怒地質問︰「這次下的是什麼毒?該不會讓我這少年英雄生不如死?」
紫衫衣襦飄呀飄,肆狂的冷然男子十分同情的為他解惑釋疑——
「碎嘴長舌的人應該讓他的唇舌發癢、刺痛,十二個時辰而已,無藥自愈。」不過難受程度的確是使人恨不得咬舌自盡,以求解月兌。
「十二個時……」而已!天啊,他連一刻都受不了。
文芨寺捂著嘴,兩行熱淚禁不住地洶涌滾落。
為什麼他這威震八方的劍魂老是敗在毒尊之手?又為什麼他要和這善惡難分的詭奇男子稱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