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早餐常客 第10頁

「你找死嗎?」

「陳招男,你都還沒到我阿爸那個年紀就每天晚上十點關門睡覺,你以前是名聲響亮的夜貓男耶。」古早的大通鋪,足夠躺好幾個人滾來滾去,歡樂樂偏偏把兩個枕頭擱在一起,貼在她身邊。「看來阿福嫂說得對,養孩子的人哪來自己的生理時鐘,真看不出來你還沒離婚之前是盡職的媽……」

「滾回你家睡!」

「屋頂是我補的,這種大熱天爬到屋頂上,沒工錢領,還差點中暑……」

「熱死了,滾開啦!」

「但是我沒有帶小被子過來,你歡爸說夏天睡覺還是要蓋被子,不然夜里會著涼——」

陳穎爬起來,拉開壁櫥,拿了一條涼被丟在她身上,就把她踢走。

「不準貼著我睡!」

「唔……好香,有陽光的味道。」歡樂樂抱著被子嗅聞,她洗過被子,還曬過太陽,分明是等著她過來睡,呵呵呵……「招男,以虛歲來算,你兒子算十歲吧?他叫什麼名字?」

「……杜俊英。」做母親的提起兒子的名字,聲音平和了許多。

「杜俊英啊……真好听。杜御那張臉是上帝的杰作,修長的身材是上天的厚愛,而招男你是太陽神的女兒,是我們這里出落得最美的一朵艷陽花,你和杜御生的兒子遺傳父母的優良基因,可想而知一定是個超級小帥哥。」從苦學長、杜御,到麥元其,她所欣賞的男生都有一副迷人的皮相,就連想像小帥哥的模樣都會流口水……歡樂樂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怪麥元其要調侃她是看臉蛋選男朋友,雖然這一切只是巧合。

「……想看嗎?」幽暗的床上,為人母的聲音軟又柔。

啪嚓!

歡樂樂還來不及應聲,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照亮整個房間,陳穎打開燈,把相框遞給她。

歡樂樂愣了一下,又一下……

——陳招男竟然抱著兒子的照片睡覺!

——天啊,頭頂上戴著一圈母愛的光輝,臉上一抹傻母般的笑容,她……是誰啊!

「十年好像也不是匆匆過……原來足以讓小老虎馴服‘母老虎’,受教了——嗚!」歡樂樂接過的木質相框有著陳穎的體溫,話才說完,就被母老虎踹了一腳。

照片上小男孩的笑容閃在陽光下,艷陽般的笑容神韻似兒時的陳穎,而一張帥臉簡直是杜御兒時的翻版。

「哇啊……果然是超優質小帥哥一枚。前陣子我在新聞上看過相差六十歲的祖孫戀,這樣比較下來的話其實差二十歲一點都不多,所以……招男婆婆,在我丈夫成年之前,以後都由樂樂媳婦兒我幫您暖床——」歡樂樂口水還沒沾到丈夫的臉,照片就被秒抄走。

「別弄髒我兒子的臉!」

啪嚓。

看完照片,床上又一片幽暗。

「我村長耶……村長命令你把兒子交出來。」

「睡你的大頭覺!」母老虎又抱著小老虎的照片沉浸在兒子的笑容里。

歡樂樂抱著被子,一陣沉默後,哀哀嘆了口氣……

「人生真不公平,明明一樣的年紀,有人已經結過婚、生過孩子,兩樣都領完證書,跑完一圈了,有人還站在起跑點上,不知道要怎樣把大笨鵝拐上岸……唉!」又深深一口氣長嘆。

陳穎抱著兒子的照片,想都沒想就說——

「你對苦學長下手了?」

「那怎麼可能,我只是胃口大,又不是噎不死,我哪里敢妄想吃天鵝肉。」在歡樂樂的心目中,她的苦學長是拿來膜拜的,跟拿來「拜托」的面包神,那是不同級別的神。

「那又是誰那麼倒楣被你看上?」

陳穎挖苦她的意思是,誰是被她當成苦學長二號——拿來幻想的對象。

歡樂樂踹她一腳,沉默一陣,又是一口長嘆。

「說老實話,交朋友我很在行,交男朋友……也只有和杜御牽牽小手的經驗而已,而且那時候是杜御先告白,我沒有主動告白的經驗,跟那頭大笨鵝又混得那麼熟,真的很難開口,所以拖著、拖著……認識都五年多了。」

歡樂樂望著視窗幽幽的月光……能幫她傳情意嗎?

「你……認真的嗎?真的……談戀愛了?」陳穎喃喃的問,有些驚訝,有些恍惚。十年好像不是匆匆過……果真如此嗎?

「認真有什麼用,根本是一頭熱,也要心心相印才能叫‘談戀愛’,那頭大笨鵝飛得再遠都記得飛回來喂養他的天然酵母,跟他的天然酵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跟我——是三日不見如中兩百塊發票,生活中的小確幸一樣,一看到我不是瞪眼就是搖頭嘆氣。」愈說愈哀怨,歡樂樂伸手搶過小帥哥的照片來親一口。

陳穎暫時松開了兒子的照片……好像這邊比較有趣。

「看到你會瞪眼、搖頭嘆氣,就說明這頭鵝是正常人。真是難得。」難得歡樂樂的眼光也有正常的時候。

「你跟那頭大笨鵝可以去結拜了,兩個人一致把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儀、應對、進退徹底忽視、省略,不進行正常對話,你們把正常人放哪里?」歡樂樂現在想起來,她剛認識麥元其時一直覺得很有親切感,那分熟悉原來是來自于陳穎,兩人一樣的目中無人。

「你的行為能稱為正常?你連第一天落魄返鄉的離婚婦女都想剝一層皮去‘孝敬’你的村民,不難想像那頭鵝被你剝過幾層皮,人家才會每次見你都想瞪你!」陳穎把照片搶回來,深怕連兒子都被她抓去剝皮。

「干麼啊……說得好像你親眼所見一樣……真的是這個原因?」歡樂樂完全沒想那麼多,她以為大家都跟她一樣能夠享受「為善最樂」的快樂,而她認為快樂的事情就應該讓大家一起來。

「你從頭開始想,你對他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對你吹胡子瞪眼楮?」

「從頭嗎……最早是我請他來社區開烘焙班,當時村長是我阿爸,還有按時付他鐘點費,後來換我當村長,他的鐘點費就直接打成‘林老師博愛基金會’的捐款收據……」可是麥元其當時也沒說什麼話啊。

「然後……我選村長時,春花的媽說,如果能把帥哥師傅請來跟她臉貼臉合照,再給她擁抱一下,她負責讓全家六張票都投給我,我聰明的腦袋于是靈機一動,給他掛紅布條,拐騙他陪我沿街拜票,一天下來成功拿到整村的婦女票……」唔,那時是有被他瞪好幾眼。

「他走紅後,烘焙大師的名號響亮,我想說可以搭順風車,就跟他說做人要飲水思源,所謂取之于社會,用之于社會,回饋鄉里他有責,慫恿他在社區開店,幫助社區吸引人潮……」麥元其那時候是什麼反應來著?他好像是看了她好幾眼,後來就隨便她……難道他是這時開始對她搖頭嘆息了嗎?

「這頭鵝跟你一樣呆嗎?隨便你擺布。」

「哪有,他冷嘲熱諷、破口大罵都做過,都是經過我耐心的解釋和開導,諄諄善誘帶他走上熱心熱腸的大愛之路……」唔,這麼說起來,她好像一直在強人所難……

「原來是誤上賊船,不幸船已經行駛在大海中,又不能跳船溺死‘良心’,只好任賊婆擺布。」

「……所以他才不想看到我嗎?」

「跟你見面又沒好事,干麼要見你。你跟他平常見面都做些什麼?」

「平常他很忙,我也沒什麼空閑,我想說總要有個名目制造見面機會,所以每天早上都跑去他那里吃霸王餐,順便拿些面包去跟別人分享……」連窗口的月兒都掩臉躲進雲層里遮羞去了,歡樂樂還有臉說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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