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心、用情疼惜她,為她遮擋一切風雨,可允?」莫名的,長公主心窩里泛酸了起來。
屈更非不語,眉心皺攏得緊。
長公主求的是他一生一世、磐石無轉移的承諾,亦是逼迫他正視自己的真正感情,不容他有所隱藏。
心切切的長公主竟然像是托孤似的,而他,決計要了小良。
「我以一輩子的時間來證實我的心意,不必承諾。」他道。
長公主微笑如常,眼底卻是漫上濕意。她明白,屈更非的無言承諾可比高山深水,那是一個男人對於屑於他的女子最為摯情的表態。
「小良,我們走吧。」他牽起依然賴在他懷里的人兒的小手。
「仙女姑姑,小良一定再爬牆進來和你作伴聊天。」她跟著屈更非踏出門檻,但突一回首,嚷叫,「可是仙女姑姑,先說好哦,你要命令玄嬤婆婆不可以再教訓我!還有,替我傳話給她老人家,不要那麼喜愛生氣,否則容易衰老,也就容易去見地藏王爺了。」
另一側廂房的玄嬤聞言,混身上下發抖得厲害,她顫涼涼地惱道︰「小泵娘竟然咒我早死早超生,孰可忍、孰不可忍!」
其實她雖惱卻並不怪罪溫小泵娘,因為溫小泵娘的出現令長公主聊以撫慰思親之哀。唉!十五年前那個由她親自接生的女嬰孩,不知過得平安否。
殷殷盼望,那女嬰孩的人生不像她親娘一般的命薄如紙,落了個幽閉終生的念佛歲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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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人兒幾乎要把他的臂膀子扯拉下,但是他任憑她使勁的搖晃,一股淡淡的寵溺自胸臆間泛濫開來。
見她笑得純真,他的鐵石心腸成為繞指柔將是指日可待,恁是多強的自制力恐怕也難以掌控了。
「剛剛仙女姑姑和你打啥啞謎來著?為什麼她笑著掉淚呢?」
「她希望我對你嚴加管教。」
「亂講!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教。」
冷冷的星眸閃亮了下,瞬地,又隱去了疼憐的笑意。他不可以慣壞她。
「這世上只有我的相公才能管教我溫小良,如果你想管教我……行!咱們得先拜堂成親,不然我不是笨笨的讓你管著好玩呀。」她想拐他和她一塊兒生活。
虛長她四歲,自幼跟隨將軍父親出入宮廷的屈更非怎會不知她的頑皮心眼呢?他靜默不語。
他不理睬她,是不?那麼她也得爭氣點兒!
「可我不稀罕嫁你哩。你這樣高大,又會耍劍,又會拉弓射箭,要是你一個不高興,不是隨時可能殺死我嗎?」
「如果你不乖,我用兩根手指便能掐死你!」他揚了揚笑。
溫小良告訴自己別害怕。「你不敢!仙女姑姑會找你算賬,她很厲害的,是皇帝爺的親妹子哦。」
「皇帝爺是天下人的尊上,你這話太不恭敬。」唉,他可要時時刻刻看緊她,否則他的心髒承受不了她的驚嚇。
因為在乎,所以恐懼失去的痛徹心扉。
眨巴著眼睫的溫小良忽然神秘兮兮地徑自輕笑,讓他渾身不自在,遂問道︰「小良?你在打什麼鬼心眼?」
「天知、地知、我知,不讓你知!」「說!」他冷下臉色,故意嚇唬她。「不說,就在這里撇下你了。」
啊!將軍府在哪兒她不曉得呀,皇宮又不能去了,怎麼辦?
說就說嘛!哼,大欺小,羞不羞呀他!
「我的鬼心眼是我曉得你也有一丁點的喜歡我了,不然你就用不著夜里不睡覺的闖進皇宮了。你是惦念我的……」
面上一陣赧熱,屈更非粗嘎著啞聲。「女孩兒不害臊,你的爹娘不曾教導你閨女應有的忌諱嗎?」
「阿爹和阿娘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撇下我,自個兒去死了。」
「小良……」他的心一陣揪扯,像是被利刃割劃過一般的難受。
想到她年幼無依,自小即乞討度日,受人白眼和欺凌,他一把摟抱住她,力氣之大幾乎使她呼吸不順。
「屈更非……咳!」他干嘛忽然死抱著她呀。雖然她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如果他再使一點點力,她真的會被他抱「碎」了。
「別抬頭,別吵。」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眼眶里含著淚霧。
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娃領著七個年歲相當的小男孩一起乞討,過著有一頓沒一頓、更沒有親人照護呵愛的日子,他不禁鼻子一酸。
而她,仿佛不覺己身的淒涼辛酸,仍是燦爛的似抹火陽,令他心疼得忘了一慣的冷酷,只想疼惜她一輩子。
毋需傾城花容,不必搔首弄姿,她已經在無形之中蠻橫地闖入他的人生,卸下他冷凝的心防,逼迫他不得不將此生惟一的深愛交出。
他甘心,情願。
饒是冷感的心一旦放了情即是浩瀚如海,收不回來了。
「小良。」
「嗯。」被迫埋在他懷里的溫小良羞臊地低應。他的這一聲輕喚好溫柔,叫她的心跳又亂七八糟的沒個規律。
「我們回將軍府。」
「好。嗯可是有一個但是……」
「但是?」
「嗯!」她努力的把聲音喊大。「先說好!我可以打雜、可以砍柴燒茶,但是不要去伺候你們屈家的姬妾。」
屈更非微愕。「屈家沒有所謂的姬妾……」
「屈更是不是風流的浪大少嗎?他一定眷養數不清的寵女在府里頭……」
「沒有。」世俗之人以為屈更是花心到濫情濫交,然而他只是行為上的不羈,情感方面和他一般吝惜給予一分半毫。
「那麼你的二娘和三、四娘呢?唉,我不要伺候啦!」因為她還學不會梳頭。
「父親只有元配,即是我的娘親。」並且恩愛不渝,雖然娘親已經別世兩載,但是父親誓言絕不續弦。
「這就好!」呼!
「屈更非……」
「還有但是?」他挑眉,笑溢出極柔的寵疼。
「你剛剛的……的那一聲‘小良’,听起來好像是……像是‘小娘子’的感覺……」害她的心兒快要蹦出喉嚨口了。
他的笑意勾得深切。「你多想了。」
多想?噢!
只好認命的跟他回將軍府當他們家的免費奴才了。只要能瞧瞧他、和他說個話也是滿足的。
見她豐富的表情,屈更非暗暗忍笑,真氣一提,他將攫抱在懷的溫小良打貼得緊,仿佛大鷹護小雛似的飛躍起來。
第四章
溫小良住進將軍府的幽閣里,一婢一奴,外加安寧公公伺候著。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不是進府當免費奴才的嗎,如今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而且住好、吃好,還有人供她使喚,她十分的詫異。
可轉念一想,莫非是她的仙女姑姑「命令」屈更非,所以他才由得她過著千金小姐似的爽快日子?
然而有一點叫人難受……
白面紅唇的老安寧好像和她犯沖似的,老是東長西短的訓誨一些有的、沒的,煩死她的耳朵了。
好比是現下——
「溫小姐你不可以把腿擱放在椅子上,難看!」
「哦。」她連忙把腿放下來。
「十五歲的姑娘家不能老是穿著男兒服,礙眼!」
「哎。」又是這個!
「老奴是奉二公子的命令,伺候不妥是老奴失職,該責罪。」
「唉。」她的耳朵好可憐,大概已經長了繭。
然後呢,她像個任人擺布的布偶,被架坐上梳妝台前,一陣忙亂之後,她的小包髻披散於肩,幾綹發絲成了細麻辮,上好的絲緞系上雲頂,好不美麗。
「這才像個樣嘛。」安寧一邊撲粉點紅,一邊自笑不已。
溫小良好想抓狂,真的好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