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無常」命理館里,正燃燒著白木檀香,以及沁人心髓的陣陣茶香。
單大名師高坐台上說經解課——
「易經的‘易’字簡單而言是日月的組合,日為陽、月為陰,亦即蘊含陰陽的哲理。基本上易經除了具有卜卦的神奇性之外,它更不同于一般的八字紫微,易經教你的是如何進退有節、攻守有序、掌握時機、通權達變,使你懂得人生變化反復無常、懂得達觀的哲理。」
清冷的眸光淺淺微笑,單大名師止住了話,悠悠哉哉的沏起茶,緩緩的啜飲,專注的吸取飄逸開來的茶香氣味。
台下的听眾有的是市井之夫,有的是月人數十萬的算命先生,也有研究生、甚至是掌有權力之士……他們全都靜下心來等待著。
「無常」的規矩人人皆知,也就是單大名師的自在調調。無論講課或是為人排寫命盤,她的身邊總是環繞著茶香、檀香,而前來「無常」的人也總是享有沏茶、飲茶的待客之道。
單大名師的作風自成一格,沒人敢催促她的隨性,大伙兒不但不吭一氣,反而認為此為大師的「道行」。
「……六十四卦中,每卦各有六爻……」
一個小時過去了,單大名師滔滔不絕地用最簡單的意涵解析說理。
她道︰「以干卦而論,是吉卦,更是巔峰之象,但是不得不小心盛極而哀的可能。此卦以‘龍’取象,代表天地問的能量,為天地主宰,充滿元陽之氣,生生不息、運轉無窮。
「卜得此卦是吉,但是變爻的吉凶未定。人在高處不勝寒,跌到谷底卻可能否極泰來。‘卦’只是個指引,不是絕對。敝人開班授課一方面是賺錢過日子,而真正要教給各位的不是知天命,而是‘樂’天命!」
語畢,台下眾人拍掌叫好。
欣賞她的人幾乎多過信仰她的人了。
誰會明明白白的坦承喜歡又髒又臭的錢財呢?尤其是一位命理大師!
只有單喻!唯一的單喻!
沒有道德的裝飾、少了高談闊論的自我贊美,多了一份任性——迷人極了的任性。
單喻下了台,無意與人寒暄,因為她的調子是屬于冰冷的、冷漠疏離的,是無情無緒的極致。
這些听眾……交由助理應酬恭送吧。
她沒興趣享受眾人的前呼後擁,不趨炎不想附勢,更懶得把力氣、時間耗費于此。
「你的‘亞’字隱含著蛇的意涵,然而你的生肖是寅虎,虎與蛇犯沖,所以終生勞碌奔波卻是兩袋空空如也。若以三財五行而論,此名為火克金,意即性子急、易受煽動。三十六歲之前不宜婚配,容易口角之爭生分離……」
一名五官立體,仿佛是希臘雕像的超級大美人有模有樣的口若懸河著,至于「無常」的正主兒卻在里面的和室小憩。
季暖暖終于結束她的代理職務,冷哼著氣來到和室。「偉大的單大名師還真是瀟灑哦。」
「你挺稱職的。這樣吧,晚上的課你也幫我一下。」
身材姣好的單喻總是身著中國式棉袍或是改良式唐裝,身高一七二的她長發垂腰,平日綰一長辮子甩在身後,挺像古畫里的仕女。
「哦No!NO、No!」季暖暖人一癱,不怎麼文雅的往軟床上窩去。「能替你代班總要有兩下子,幸好平常听你這名師說多了,勉強能掰一點鬼東西出來,但久了還是會出紕漏。命理這東西你不是不信的嗎?干麼函授教課?你可是念文的耶。」
單喻笑了,柔淡的笑容里有一分魅惑人心的奇異光采。她淡淡的道︰「我是不相信命由天定,但我認為研究命理法則是一種避禍接喜、修養自身的方式之一,當是糊口也行,賣弄名氣也好。不過,我不是大師、不是神棍,我只是一個小小女子。」
「你是最最最最大女人主義的新時代女性了。柔弱小女子?去!」季暖暖理直氣壯地啐道。
單喻不以為意,淺笑以對。
其實她也不是大女人主義,只不過是喜歡由自己掌握人生,而不是依附別人,順從的當個菟絲花。
每個人一生中的喜怒哀樂只能自己感受、自己承擔,既然他人無法替代,那也就不必為了討好誰而過日子。
唯一的例外是十七歲那年一
唉!
不識愁滋味的年代卻是她人生的最大轉折。
季暖暖懶洋洋地開口問道︰「你自己的名字呢?依九宮卜算法或是五行和生肖、音律來說呢?」
「修行在自身,我只是研究命理之學,不信命、不排命、也不管命。一個人的名字即使帶有九五之尊的榮貴,倘若敗行傷德,就算擁有好命盤、好名字、好風水又如何?」
「叛逆哦!真是矛盾哪你!喂,單小女子,你的夫妻宮是怎樣的啊?為什麼十年來孑然一身,而且還帶著一個令人頭痛的小帥哥?」她真的是好奇得緊哩。
單喻不但人美、身形誘辣,而且還有一種迷人淡雅內外皆冷的性情,照理來說合該是催情聖手才是,可是單喻卻連個普通男友也沒有,真不曉得單喻要的是怎樣的男人?而能夠擄獲其芳心的,又是人品如何的稀有品種?
季暖暖直言不諱地問出多年來的迷惑,「單戈的老爸究竟是誰?他為什麼拋棄這樣出色的你?」
她能確定的是單戈這個小帥哥的老爸絕對是英俊瀟灑的一流男子,因為單戈實在是俊美到連她都想據為已有了。
但是單戈是個麻煩制造機,如果沒有強而夠力的心髒是萬萬承擔不起的,除非有個像單喻這樣另類風格的媽咪。
「不相干的人不必費力談論。」如同以往,單喻仍是淺淡應答。
「不相干的人?」季暖暖跳了起來,拔尖了嗓音,「人家可是‘借’你一個品質超優的精子耶!難道你的單戈是老天爺的法術變出來的?莫非你和單戈的父親不是轟轟烈烈的狂戀著?」
「單戈的生命是個錯誤,美麗的錯誤。」不過是貪歡之後的「禮物」罷了!單喻的心酸酸疼疼的擰攪著。
如果不是兩個老頑童的戲弄,她和「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何況是那所謂的愛情結晶!
唉,就不知渾身傲氣,天生驕狂的他,如果知道兒子的存在,會是如何的反應了。
季暖暖頗不認同地大叫,「喂!別說小帥哥是個錯誤,一般凡俗的庸人還生不出這樣教人嫉妒的孩子哩。算了,反正問了好幾年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我只是不懂,究竟要怎樣的男人才能讓你動一點點的心?」
微微一怔,單喻苦澀的輕輕一笑。
她曾經把心交付出去,但是換來的卻是破碎的情傷,那麼一個左右逢源、桃花泛濫成災的男人她想要,卻要不起,所以她決定放棄,因為不值得啊!
她單喻,也有屬于她的傲氣。
「陳小呆,你的皮很癢哦,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別……別……不要……打我哇……哇哇……」陳小呆怕極了,眼淚鼻涕像噴泉似的涌出。
「怕打還不快把錢交出來!」恐嚇的小家伙開始摩拳擦掌的擺起架式來。
陳小呆的腿一軟便跌癱在地上,他駭慌地盯著眼前四個高年級的大個男。
上個星期六班上的李進勇因為忘了帶「保護費」,竟然被這四個大個男給打得手骨都斷了!他們不但力氣奇大,最可怕的是書包里有扁鑽,還有水果刀。听說還有黑幫的大哥大罩著他們。怎麼辦?誰來救救他!
「我真的沒錢了,我的便當飯錢和零用金都給你們了。」因為把錢交給四惡男,所以他每天都挨餓到下課,而且還鬧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