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來就來,不要便罷。」朗月朔轉身離開沙發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我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句話,我相信寰宇廣告絕對能達到你對于企業行銷的要求,陳董若是還有意配合,我會另外派人跟你談。」
「你……金寶,我們回去!」
「爸……」陳金寶顯然不太想走,頻頻望著眼前颯氣昂傲的冷峻男子。
惱火的陳董硬是拖著女兒走出門口,沙發上蹺著腳的常拓駒這才慢條斯理的站起來跟著踅出去,「唉,送客,送客。」
辦公室里只剩朗月朔和傅薔。
她驚慌而下安的朝他走近了幾步,忍不住緊張的用力絞著小手。「對不起……是我搞砸了你的生意嗎?我不是故意的--」
「傅薔。」他驀地打斷她。
「嗯?」
「妳別做了。」
冰冷的寒顫迅速穿透傅薔的四肢百骸,狠狠地將她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朗月朔抬起邃墨雙眼直視她蒼白震驚的臉,「妳回去吧。」
機場里熙來攘往的,傅薔揪著皮包的提帶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直到有人拍打她的肩膀。
「喂,到底是妳來接我還是我接妳啊?居然還要我到處找妳。」
她遲緩地揚起頭,兩眼無神的望著眼前瀟灑俊逸的朗立冬。「飛機到了?」
「這不是廢話嗎?我都出海關站在妳面前了,妳說飛機到了沒?」
無視身旁其他女子對自己的關注與側目,一身輕簡俐落的朗立冬掏出了牛仔褲口袋里的黑色發帶,隨手將及肩的長發扎綁在腦後。即使是從遙遠的愛琴海回來,他所有的行李依舊只有肩上的那個運動背包,那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緊身的黑色棉T將他精實瘦削的胸膛曲線展露無遺,故意洗白的牛仔褲則讓他修長的雙腿看來更加頤長,腰間系著一條夸張寬板的皮帶,腳下踩著一雙瀟灑帥氣的軍用短靴。
這就是朗立冬,他自稱是個自由的流浪藝術家。
但是在傅薔看來,這家伙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米蟲。
雖然她常常被老板Fire,盡避她找工作的時間比上班的時間還要多,可是至少她有靠自己的能力在賺錢。
不過眼前這個家伙呢,打從大學畢業之前就一直伸手跟朗月朔拿錢打扮玩樂,美其名叫作「搞一點藝術創作」。所以在傅薔的心目中,一只母雞都比他強!至少人家會下蛋。更過分的是朗立冬在畢業之後還是同樣這副死德行,幾乎不曾靠自個兒的力量掙過一毛錢。
苞這種超級米蟲青梅竹馬,害她都覺得有點可恥。
「喂,走了啦,車子呢?」
她有氣無力的瞥了朗立冬一眼,抓起皮包站起來。「什麼車子啊?坐公路局回台北啊!」
「公路局?!我老哥沒載妳過來嗎?」
一提起朗月朔,傅薔的小嘴驀地一癟,立刻感到鼻頭一酸。她趕緊咬住下唇,壓抑住掉淚的沖動。「沒有啦!」
「不會吧?」走在前頭的朗立冬懊惱地仰天哀號,「我肚子好餓啊,還以為能順便跟我老哥揩油叫他請我們去餐廳吃大餐呢!」
暗薔安安靜靜地走在後頭,沒有開口。
「我不是有跟老哥說我要回來了嗎?而且妳也在他身邊啊,妳要來機場的時候他不知道嗎?」
「他的確是不知道。」
「哦,是不是我老哥出去辦事了,所以他才沒跟妳一起來?」
她默默無言。
「妳也真是的,妳要提醒他嘛!難得妳現在跟他同一個辦公室--」
「已經沒有了。」
「啊?」慢慢晃向巴上等候區的朗立冬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覺得她剛才那一句話的語調似乎有點怪怪的,幾秒鐘之後,他皺著眉頭困惑地轉身往回望……嚇了一大跳!「妳哭什麼啊?!」
站在原地不動的傅薔可憐兮兮地抓著皮包、咬著下唇,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沒有哭出聲音,只是默默地落淚,清秀的小臉因為哭泣而漲得通紅,小巧的鼻頭也同樣紅撲撲的,就只有那一片下唇被咬得泛白。
從沒見她這樣哭過的朗立冬幾乎嚇死了,快步沖回她身邊,「妳干麼啦?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啊?」
「立冬……」傅薔才開口,眼淚卻撲簌簌的掉得更多。
他忍不住擔心得皺緊了眉頭,雙臂一摟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一手圈著她的縴腰、另一手則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推向自己。「怎麼回事?妳要說啊!」
她仍然傷心得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是靠在他壯闊的懷抱里一直哭。
朗立冬不催促了,索性任她掉淚掉個過癮。
只是在他轉頭的瞬間,一部原本停駐在不遠處的休旅車突然踩下油門,迅速離開,那部車的車型和顏色看起來好熟悉,就連車牌號碼也是……朗立冬專注地盯著駕駛座上的人看,終于在眼神交會的剎那間將駕車的人看個仔細--
什麼嘛,老哥明明就有來啊!
第六章
「立冬啊,你多吃一點,菜還有很多呢!」
餐桌前,童婉真殷勤的為小兒子夾著菜,巴不得將所有看到的、能吃的通通堆到他的碗里。「你是不是瘦了啊?在國外流浪的時候有沒有按時吃飯呀?你也真是的!又不是不讓你出國,說一聲就好了嘛,干麼這樣偷跑呢?也不曉得你身上帶的錢夠不夠花,我跟你爸都快急死了。」
「媽,妳好唆,能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飯啊?」一邊扒飯一邊嚼菜的朗立冬忍不住皺眉抱怨。
「老婆,妳別老是在兒子的耳邊嘮嘮叨叨的,他平安回來就好了嘛!」朗忌急急忙開口,「妳把他念煩了,萬一他又背著行李走人怎麼辦?」
童婉真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馬上住了口。
始終沉默吃飯的朗月朔緩緩放低碗筷,「爸媽,你們真正該說的應該是責備他在訂婚宴上臨陣月兌逃的事情吧?」
朗忌急和妻子對望一眼,沒趣似的低頭吃飯。
朗月朔深邃凌厲的目光轉而望向弟弟,「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朗立冬絲毫不畏懼老哥威儀犀利的視線,仍然咀嚼著梅干扣肉,朗笑嘻嘻,「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理?」
「你完全不把它當一回事?」
朗月朔一想到傅薔那張認真單純的臉龐,再對照眼前弟弟這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他放下了碗筷,俊臉冷沉地盯著他。
童婉真實在看不過有人對自己的寶貝兒子這麼凶,「我說阿朗,你干麼用這種口氣對自己的弟弟說話?這件婚事再怎麼說也是立冬跟傅薔他們兩人的事情,你這個當哥哥的會不會太關心了?」
「就是說啊,阿朗,你想當哥哥就應該有個當哥哥的樣子。」朗忌急也對著他大皺其眉,「我問你,立冬獨自在愛琴海流浪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匯錢給他花用?怎麼我看立冬好像瘦了一大圈?」
「爸、媽,你們搶什麼話啦?沒看到我跟老哥在說話嗎?」
朗立冬一開口,朗氏夫妻紛紛閉嘴吃飯。
這就是朗家的相處模式。
很奇怪是嗎?但是它已經持續了近二十幾年,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朗月朔永遠是無止境的被要求付出貢獻的那一個,而朗立冬則是毫無條件被寵到沒有天理的那個人。
「老哥,你不是才叫傅薔去你那兒工作沒多久嗎?為什麼又把她給辭了?」
朗月朔睇了睇弟弟似笑非笑的臉,轉開視線繼續吃飯。「我覺得她不適任。」
「傅薔已經沒在阿朗的身邊做事了嗎?」童婉真聞言驚訝不已,不過倒是飛快的笑了出來。「本來就應該這樣啊,既然立冬你已經回來了,阿朗當然就不需要再替你照顧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