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貝姬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打了開來,最先傳進她耳里的就是筱原幸子清脆愉悅的輕笑聲。
這讓梅貝姬忍不住冷下俏臉,假裝對他們視而不見。
「妳爬那麼高做什麼?」莫非立刻走了過來。
哼,不理他,才不理他呢!
「下來。」
她還是不睬他。
「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
「不用了!你去跟她約會就好啦,這種小事我自己會弄……哇啊!」
莫非將不小心踩空跌倒的梅貝姬抱個正著,免去她跌落地面的窘境。
和她一起坐在地板上,他吁口氣伸手爬了爬額前垂落的短發,用力呼吸。
喔哦,他又在生氣了!梅貝姬吐吐舌,不敢迎上他的眼。
「莫非,你有沒有怎麼樣?」筱原幸子焦急地走上前探看。
「我沒事。」他撐著地板站起來,大手一撈毫無困難地把梅貝姬給拉了起來。
她輕輕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家伙,難道就不關心她有沒有事嗎?連問一聲也沒有,薄情!
莫非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知道妳沒受傷。」
「為什麼?」梅貝姬就是非要跟他嗆一下!
邃黑的眸子掃了她一眼,繼續接手剩下的最後一點工作。「因為我確定自己把妳保護的很好。」
「哼,夸張!」她啐了一句,心坎卻甜甜的。
筱原幸子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臉色有些蒼白。
莫非一邊輕扯窗簾做最後的調整,一邊佯裝無意的問著她,「妳剛才跟誰見面?」
聞言,梅貝姬馬上露出雀躍欣喜的表情,「說出來嚇死你!天珞好厲害,幫我介紹一個漫畫家願意考慮幫我畫童書,對方的筆名好象叫張揚?哼,人家才不像你呢,小氣的要命,連幫一下忙也不願意。」
筱原幸子以為自己听錯了,「妳說妳叫莫非幫妳畫童書?!」
「對啊,有什麼問題?他會畫漫畫嘛!」
昏倒!筱原幸子懶得理會她,「莫非,你答應了沒有?」
「他死都不答應,我看全世界最小氣吝嗇的男人就是他。」機會難得,梅貝姬當然要趁機中傷他、給他吐吐口水。
可筱原幸子才容不得有人這樣護罵他,「妳才是什麼都不懂!妳到底知不知道莫非的價值?我相信妳連他畫的漫畫都沒看過對不對?」
「我……」
「妳對莫非了解多少?妳曉得他在日本紅透半邊天嗎?只要是松本唐武出版的作品,不管是連載的漫畫還是他一時興起創作的短篇作品,只要一刊出馬上造成話題跟轟動,這些事情妳曉得嗎?妳根本不了解莫非,他向來以成熟中帶著晦暗禁忌的畫風色彩受人矚目,結果妳卻叫他去畫童書給小朋友看?妳不僅是大材小用,而且根本找錯對象了!」
梅貝姬被批的節節敗退,「我、我……」她慌亂地想尋找一些理由替自己說話,然而當觸及他那一雙深邃凝視的眼眸時,滿腦子的混亂立刻自動轉為語言月兌口而出,「對,我的確沒看過莫非的漫畫,他的筆名叫什麼松本什麼武的我也確實不知道。我承認我找他畫童書的理由很膚淺,就因為莫非會畫漫畫,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莫非能夠跟我一起完成夢想!」
他轉開視線,「那是妳跟竇天啟--」
「你為什麼老是在意這一點?對,沒錯,當初的確是天啟替我開創這條路,可是後來卻是我自己堅持想要走下去的!就算沒有天啟的幫忙,我還是希望能夠完成這個夢想,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夢想!」
「莫非,你別听她說得那麼好听!」筱原幸子趕緊攀住他的肩膀,「你知道你接下來的工作量有多繁重嗎?總編輯那里決定替你多開一個連載的系列,而且我們不是已經把故事的大鋼架構溝通好了嗎?畫童書能夠帶給你什麼好處?沒有,她甚至支付不了你的酬勞費用。莫非,你冷靜想一想你就會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梅貝姬握著粉拳,「夠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愚蠢了行不行?」她晶燦的眼眸緊緊鎖住他深邃的黑瞳,「反正你不幫忙也沒關系,天珞已經幫我找到童書的作者了。你不願意陪我完成夢想,無所謂,因為這件事不是只有你才能辦得到!』
扔下這句話,她轉身跑進房間里不再出來。
筱原幸子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莫非伸手阻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深深凝視他,「書房可以借我使用一下嗎?我想和日本方面聯絡一些事情。」
「隨便妳。」
獨自佇立在窗邊,莫非微微仰頭瞇起雙眼迎接一束束穿透窗簾照射進來的溫煦日光。梅貝姬把黑色的厚重窗幔換掉,也把緊閉的窗戶打開了幾公分,剎那間屋子變亮了,春風也吹了進來……
一陣清風徐來,揚起了米白色的蕾絲窗簾輕輕拂打在莫非的白皙俊臉上。
他閉起雙眼,默默感受春風與蕾絲窗幔的拂掠。
說起來或許有點可笑,但是其實他從小到大一直不敢觸模這種看似細致夢幻的蕾絲布幔。
以往在教會的節慶里,他總會看到一些女孩用它們來包裹裝飾,無論是聖誕節的禮物緞帶還是復活節的熱鬧擺飾,它們的出現總是能讓聖潔的氣氛中透露著一抹瑰麗的夢幻。
可是他總小心翼翼的避開它們不敢伸手觸踫,因為怕會弄髒了它們的細致和美麗。
他不適合這種脆弱幻麗的東西,就像小時候那些嘲笑他的人所說的,黑色才適合他。
只有黑色才看不出他身上的髒,才能掩蓋掉他的死氣沉沉,莫非不是不憧憬光亮,只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其實站在陽光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或是需要任何資格。
窗子打開了,風自然就會吹進來,布幔拉開了,陽光自然就會透進來。
莫非,可笑啊你,這麼簡單的道理卻要梅貝姬來告訴你?
撒旦不知道從哪兒走了過來,俐落地躍進他的懷里。莫非的表情剎那間放柔了,伸手輕撫牠,「別抓,你要是把窗簾抓破了,我相信她會直接把你從十七樓丟下去。」
書房的門咿呀被打開,筱原幸子走了出來。「莫非,你愛她嗎?」
他懂得她嘴里的「她」是誰,不就是那個發了脾氣甩門回房間的火爆女嘛?然而莫非只是望著窗外撫模撒旦,沒有回答。
「我以為你這一輩子大概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終于開口,「我也這麼想過。」
「可是你現在卻愛上她了!」
筱原幸子這句話成功地讓他轉身迎視她,「我愛上她了嗎?」
「你的房子從來不讓人踏入,就連我也只能短暫的停留馬上就得走。可是她不同,你居然願意讓她搬進來住了這麼久!」
「那是因為她窮的沒地方住--」
「這只不過是你說服自己的借口。」
筱原幸子面容沉痛的握拳看他。她愛他多久了?為什麼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莫非,你太在意她了,難道連你自己都沒發覺嗎?我剛抵達的那個下午,你雖然坐在書房里跟我討論公事,可是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梅貝姬的身上!听見她開門,你就忍不住想起身出去察看她是不是離開了,直到听到她回房的聲音你才靜下心來繼續公事。你愛她愛得這麼明顯,叫我連想要刻意忽視都做不到!」
真的這麼明顯嗎?莫非俯首輕撫著撒旦,看牠滿足地蜷窩在自己的懷里瞇眼假寐。
凝視著他臉上的柔情,筱原幸子這會兒連對撒旦都忍不住仇視起來。不公平,她企盼他的憐愛有多長的一段時間了?為什麼得到的卻永遠不是她!「莫非,跟我回日本好不好?我們兩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