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公分已經不算矮了,以她父母都不高的案例看來,她是人們眼中的突變種,高挑修長的身形一點也不像楊家的種。
一度她以為自己是抱錯了,還曾白痴地向醫院查詢,希望能找回「親生」父母,結果搞了一場啼笑皆非的烏龍,因為外婆那邊的親戚都很高,每個都在一百七到一百九之間,她是隔代遺傳。
而這男人不只高而已,粗壯的手臂給人一種強悍的威脅感,要不是他此刻正穿著小巧、綴著小紅點的圍裙顯得滑稽,她大概會尖叫得奪門而出。
「嘴角別揚得那麼高,笑小聲點,要是讓人听見多不好意思,人家會說我們沒家教。」雖然她也感到好笑地直吐笑氣。
「我有笑嗎?」怎麼毫無所覺,她在吃隻果耶!一顆五百塊的那種高檔貨。
別人進貢的。
「有,非常明顯,讓姊姊深感遺憾。」沒把妹妹教好是她的責任。
「可是妳也在笑呀!我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樣學樣一起墮落。」唉!她畢竟還沒長大,學不來成人世界的世故。
楊天款沒好氣地點點她鼻頭。「小孩子嘆什麼氣,妳憂國憂民呀!」
「誰說小孩子就不能嘆氣,我都二十歲,已經有投票權了。」還能打打零工客串模特兒貼補家用。
楊家女兒都很有骨氣,懂事以後就很少向家里伸手,自己打工兼家教賺取零用錢,就連學費和一般課外讀物的費用也都是自己負擔。
雖然楊父死後公司曾將他的股份和資金轉為現金提撥給她們一家三口,可是姊妹倆分文不取的全留給母親,好讓她能過個隨心所欲的晚年,不要老想父親為了年輕女孩棄她于不顧的痛苦。
現在家里的開銷大多由楊天款負責,水電、瓦斯等日常支出由她一肩扛起,檢察官的工作雖忙碌卻也是高薪一族,應付一般的開支尚游刃有余。
而食物方面是誰有空誰去采購,女孩子的食量並不大,加上她們很少在家里吃乍餐,一天只有早、晚兩餐用不著太費心,所以還算省吃儉用。
如果輪流料理家務的人偷懶,有時兩個便當就解決了,省事又便利,還免洗碗筷。
「是,二十歲的小孩子,妳是長個兒不長智慧。」楊天款取笑地伸直手,模模她的頭。
「哎呀!姊,妳很瞧不起人耶!我腦袋瓜里裝的全是天文地理、百科全書,妳不可以笑我是火雞腦袋。」那很丟臉吶。
「嗄,什麼意思?」她月兌軌了,新新人類的語言步調她已經跟不上了。
笑得很得意的楊天苒脖子一仰。「咕咕叫嘍!什麼也不會。」
等著聖誕節上桌當大餐,腦滿腸肥。
「妳喔!盡會耍寶,沒點女孩樣。」看她活潑健康的模樣,楊天款覺得長姊的身份當得很有成就感。
「那是因為妳太悶了嘛,需要我來均衡一下。」波蜜果菜汁。楊天苒腦中忽地響起這句廣告詞。「對了!姊,他到底是誰?」
未免過于勤奮,把她們家當自己家一樣隨便,冰箱亂開不用人招呼,洗洗刷剛好像他是一家之煮,其他人等著張口就好。
說實在的,她有點傻眼,外表看來十分粗獷的「野人」應該笨手笨腳地打翻廚具等人救援,不該是眼前俐落得如同洪金寶的身手,拋、甩、翻、炒精通得令人嘆為觀止。
當然,他沒武打老生那麼胖,一身精瘦的肌肉十分驚人,一看就知道足不好惹的人物,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蕭警官。」楊天款回答得簡單。
「蕭……警官?!」好意外的答案。
「怎麼,不像嗎?」瞧她藉果屑都掉出嘴巴,似乎受驚頗劇,
「不像……」是超級不像。「呃!姊,你確定過他的身份嗎?不會是招搖撞騙的假警察吧!」
她以為他是打拳的,泰國拳。
「請不要質疑,他在警界相當有名,假不了。」沒有一個警察不認識他。
「喔!」那她就放心了。「不對,那他在我們家干什麼,是不是妳遇到什麼麻煩需要警方保護?」
一向鬼靈精怪的楊天苒反應極快的聯想到姊姊的工作,神情緊張地屏住呼吸,就怕听見不好的消息。
「沒有的事,瞧妳一臉杯弓蛇影的神情,人家只是剛好房子正在整修中,暫時來借住一個月。」這是她和蕭沐風商量好的說法,不想引起太多無謂的臆測。
「為什麼一定要住到我們家,他沒親朋好友嗎?」楊天苒狐疑的問,愛追根究底的個性表露無遺。
「他是孤兒,唯一的叔叔是考古學家。」目前在內蒙古工作。他說的。
一提到孤兒,她有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們的處境都差不多,一樣得靠自己獨立,沒什麼人可依賴。
楊天款突然想到前不久那個不該發生的吻,眼中微閃一絲異樣,她不是沒和人交往過,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人能帶給她那麼大的沖擊。
心很躁,不太安寧,她總覺得無法靜下心來思考,浮啊沉沉猶似在大海中,沉不下去也浮不起來,就這麼飄著。
天很藍,藍得很憂郁,她很少如此不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有種身在迷官的錯覺,讓人分不清方向。
「考古學家,那不是很有趣,可以讓實習生跟著一起做研究嗎?」她喜歡死人骨頭……呃!迸生物遺骸。
「小表,別太興奮了,我不會讓妳去探訪茹毛飲血的蠻荒地帶,妳死心吧!」離巢的鳥兒飛不遠,她還有待磨練。
「姊,妳別潑人家冷水嘛!好歹說兩句激勵人心的話。」楊天苒泄氣地噘著嘴,將吃剩的隻果核用衛生紙包好。
環保由己做起,青山綠水常在,哪天有空上山將果核隨手一拋,看能不能栽樹成林,長成一片隻果園。
「多用功,少作夢,妳的成績一定會突飛猛進。」異想天開無益心智成長。
「什麼嘛,這也算是激勵人心的話呀!」根本是取笑她不用心。「算了、算了,不跟妳計較,他為什麼不找別人偏找妳,你們之間是不是有奸情?」
「楊天苒,妳想用肥皂洗嘴巴嗎?」聲音未揚高,卻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嚴。
「好嘛!妳是聖人,不講不干不淨的話,可是他來我們家一定有理由,身為家中的一份子,我有權得知這個家的一切秘密。」她力保主權。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我是班長,他是需要被輔導的那個。」她記得他的化學奇差無比,沒一次及格過。
有一回他差點把學校給炸了,要不是她及時發現他拿錯化學藥品,現在他們已經不存在了。
「哇,好勁爆呀!你們是校園情侶……」嗚!樂極生悲,咬到舌頭。
原來外表文靜的大姊是個悶燒鍋,她真是小看她了。
「小聲點別嚷嚷,一張嘴老愛胡說八道,我們只是很單純的同學關系。」欲蓋彌彰的楊天款費心解釋。
「少裝了,姊,他要是對妳沒點意思怎會窩到我們家來,我就不信他沒有半個朋友。」隨便找家旅館也能待上大半個月,不一定非她不可。
因為我收到威脅信。但這句話她是絕對不會對妹妹說的。「腦子放靈光點,不要在人前亂說。」
「喔!那在背後議論就沒關系了是吧?反正也沒人听見。」楊天苒自作聰明的舉一反三。
以她淺薄的見識看來一定有鬼,為了養家的大姊已經很久沒交男朋友,是到了該開桃花的時候了,再慢熟個幾年都變成老女人了。
人家說異性相吸,人會受不同性格者所吸引,不知是不是物極必反的道理作祟,小鳥依人型的大姊似乎頗為中意凶禽猛獸類的男人,她大學時代交的那一個就是雷克斯霸王龍,身形足足有她兩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