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呀!我們在動了。」
「小孟呀!千萬別交給我老婆,她比我還會花。」
「工頭,別扣押我的工錢,我要付車貸……」
哀聲四起,臉色微青的孟薔妘緊抓著欄桿,頭往上仰盯著一朵朵被城市里排放的黑煙染烏的雲。
「哼!明知道我有懼高癥還讓我上來罵人,你們真對得起我呀!」噢!不行了,頭好暈,腳底很浮。
一听她這麼說,大家都慚愧地低下頭偷笑,為她的怪毛病靶到莞爾,在工地監工的人居然怕高。
「好了,小孟,別罵人了,我扶妳下去。」看她一臉青筍筍的,他們也會不好意思。
「你們就是欠罵,不罵不乖,一個個老得可以當我爸了,骨頭還那麼鼓,要敲一下才肯動(咚)一下。」嘔!好想吐。
再忍一忍,等她罵過癮再說。
「孟丫頭,別再念了,我看妳快撐不住了,妳已經上來快三十分鐘了。」破了她個人紀錄。
「什麼,三十分鐘……嘔--」臉一白,孟薔妘胃里的午餐一古腦的往外吐,手腳發軟。
斑空落下的「炸彈」著實來不及叫人閃避,底下走避不及的人只好分享她的排骨便當,還有一半快消化的鹵蛋,嘩啦啦如小雨加身。
上頭的人愕然的怔住,然後是大笑,笑聲宏亮得讓人臉色鐵青。
第三章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戴上工程帽,絕對不可以就這麼走進去。」
「我是老板。」
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切。
「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通融,工作安全守則要堅守到底,這是每個進出工地的人都該遵行的事。」
「我自己的安全我自己負責,輪不到你來教訓。」憑他一個低下的工人也配!
年過半百的工地警衛為難的說道︰「你的安全是我的責任啦!要是沒讓你做好安全防護,等會小孟下來會罵人的。」
她罵人很狠的,一點也不顧慮他年紀大了。
「你要不讓開我先開除你,現在的工作可不好找。」秦時篁語出威脅。
「唉,你要開除我也不能讓,小孟說里頭又是磚又是鋼的很危險,我要隨便放一個人進去,她會抓我去浸淡水河。」
那很臭耶!他老了,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小孟、小孟!開口小孟,閉口小孟,我堂堂一個集團總裁不如工地監工?!」惱火的他一把拎起警衛往一旁扔去。
還沒見到人,他已經非常痛恨小孟這個男人。
「哎呀!收斂點,別把你暴君的本性顯露出來,听這位老伯的形容,小孟應該是個不錯的工頭,十分重視工作上的安全。」早早把工程帽戴上的佟子謙露出兩排白牙,笑著跟借他帽子的工人道謝。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一個微笑雖然不能交上朋友,起碼獲得一份沒有白眼的尊重。
「哼!你也中了小孟的毒嗎?我就不信不戴安全帽會有什麼意外。」他是秦始皇再世,誰有膽敢砸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人的旦夕禍福難以預料,你還是戴上比較保險,你瞧怕死的徐副總不也一臉拙的照辦不誤。」
這種事干麼逞強,安全最重要,別管他好不好看或形象問題。
「蠢蛋笑拙蛋,你會比較好過嗎?」半斤八兩,都一樣拉低格調。
「會,起碼我會把說服皇上跟我們同樣拙當成生平一大成就。」他笑得特別開懷地將一頂黃色工地帽遞給秦時篁,但為他所拒。
「你慢慢等吧!我絕對不會……有事……」
天空落下一陣黃橙色的雨,不偏不倚命中他沒戴安全帽的頭頂,黏稠的液體由發上滑落,帶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他的臉很臭,可以說幾近鐵青,兩頰肌肉繃得很緊,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呃,那好像是鹵蛋,我大概一年之內不會再踫和蛋有關的料理。」看了好想吐。
不著痕跡退開的徐元青以輕咳掩飾捏鼻的動作。「而且還沒完全消化。」
「應該是人的嘔吐物吧!」不能笑,一定要忍住,這是對上司應有的尊重。
「沒錯。」非常懂得挑時機,好彰顯工程帽的重要性。
「咳!淋在身上的感覺肯定不好受,幸好我們有戴工程帽。」逃過一劫。
「嗯,進出危險地區必須做好防護設施。」人不能不信邪,老天是有眼的。
「小孟說得好,堅持原則不冒不必要的險。」喔!忍得好難受,他快笑出來了怎麼辦?!
「的確是有先知灼見的好工頭,該加薪。」能不能別靠他太近,那味道令人反胃。
一提到小孟,臉色糟得不能再糟的秦時篁雙眼陰騖,厲瞪兩個一搭一唱、幸災樂禍的下屬。
「你們要是敢笑出聲,我會讓你們把我頭上的穢物舌忝個一乾二淨。」這才叫有福同享,患難與共。
恐怖的警告一出,想笑的佟子謙和暗笑的徐元青連忙將嘴閉緊,以免不小心讓笑聲輕逸出口。
「還有你,立刻把吐我一身的混帳找出來。」他一比正在竊笑的警衛。
「她……呃,快要下來了。」她正緩緩地貼著大頭的背,一步一步慢如烏龜的移動。
這已經是工地間的笑話了,大家都知道這個愛吼人的小孟是紙老虎,看低不看高。
「你曉得是誰的杰作?」秦時篁沒費心清理那難聞的惡臭,因為全黏在頭發和身上,就算泡上一天的澡還是有味道存在。
「大概是小孟吧!她有懼高癥。」一想到小孟的畏高,還有眼前大老板的狼狽,警衛忍不住大笑,笑得人仰馬翻。
一听他笑了,其它的工人也跟著笑開,猛搖頭直說吐得真準,比故意瞄準還厲害,沒受風的影響而偏離,筆直垂落。
「又是小孟,這工作他干得很不順心吧!想另謀高就。」他會非常樂意成全。
他和他誓不兩立。
「大老板想辭了小孟?」警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在奇怪他干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行嗎?我想讓誰走路就讓誰走路,他還沒重要到不可或缺。」偏高的失業率相信輕而易舉能找到替代的工頭。
「不是不行啦!可是小孟一走,這些工人也會跟著她離開,你要臨時再找人就有些困難。」不,是十分困難。
「你是什麼意思?」秦時篁的臉色更沉了。
「小孟在這一行做滿久了,幫助過不少困苦的工人走過逆境,工人們都很挺她,以她馬首是瞻,只要她一句話就能找齊工人的人數,在時限內順利完工。
「雖然經濟很不景氣,失業的人很多,可是肯吃苦的人卻不多,如果你毫無理由地辭退小孟,我想你會找不到一個工人幫你做事。」
秦時篁冷笑的說道︰「我以雙倍的工錢雇工呢?有人會連錢都不要嗎?」
「我們沒有那麼愛錢,你別想拿錢砸死人。」
「對嘛、對嘛!有錢了不起呀!我們也是有骨氣的。」
「別說雙倍了,就算十倍我們也不干,小孟走我們就走。」
他的一席話驟地引起公憤,一群自覺受到羞辱的工人放下手邊的工作齊向他圍靠,一副要替小孟討公道的模樣,要與小孟共進退。
看到如此不愛錢的情操著實感人,若是發生在別的地方肯定是一則美談。
可是被一票大男人包圍的秦時篁就很不是味道了,只手能呼雨喚風的大企業家居然不敵一個小小的工頭,此事若說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叫他如何在商場上立足。
「你們要是敢離開,我保證你們一個個找不到工作。」他會讓他們沒有生存的機會。
其中一名工人嗤笑的回道︰「我們不做工還可以去擺地攤、賣雜貨,甚至給兒女養,小孟不在了你也別想蓋什麼商圈了,因為連建築師也會帶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