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連續下了七天,頭幾天雨勢大到根本不容人在外逗留,下得人心惶惶以為世界末日到了,個個愁眉苦臉希望雨快停。
最後兩天雨有逐漸減小的趨勢,即使它仍沒日沒夜的下著,但風勢不會再像要把人吹走似的,一些膽大的人就冒險勘察附近的情況。
對外交通斷絕,大部份的人都依照指示到建築穩固的聖輝大教堂避難,一群群席地而眠的等待雨停。
溫致敬在橋斷的前一刻上山,他一听到自己的弟弟和心儀的女神還在山上簡直急瘋了,根本顧不得自身的安危帶齊醫療用品趕來。
人若要生存一定要有食物,保羅神父是個神經質的人,習慣性的積糧防饑,所以地窖里不時儲備面粉、玉米等干糧,剛好這回可以供應災民的糧食所需。
不過因為人數眾多也撐不了幾天,育幼院的孩子有人因為高燒不退而吃不下干果米糧,幾個大人只好想辦法向外尋找可食的食物。
由于忘憂山莊離教堂並不遠,因此他們一提出要求,補足生鮮蔬果的顧其憂毫不猶豫的讓出自家的食物,並不辭辛勞地幫忙搬到教堂好讓小孩子吃個飽。
這段時間他們完全無法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斷水斷電已好幾天,必須承接雨水加以煮沸當飲用水,教堂的桌椅大多拆了當柴燒。
克難的方式雖然簡陋還算過得去,省吃儉用還能撐上幾天,有醫生和老師在一旁照料,發燒的孩子癥狀逐漸減輕,只比正常體溫高上一點。
保羅神父過來制止兩人,「噓!小聲點,別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孩子。」這些天夠他們累了。
「你說的孩子不包括他們吧!」顧其憂努努下巴,指著原本安睡的情侶。
「啊!還是吵醒他們了。」可憐的孩子,人都瘦了一大圈。
受了點涼的風夕霧差點又引發氣喘,連續咳了好幾天才稍微舒緩,她在季靳不眠不休的照顧下病情並未惡化,只是清瘦的臉頰又削瘦了幾分。
下雨天沒什麼好做只好睡覺,可是連續睡了幾天也會不舒服,人聲稍大就會驚醒,然後就不再容易入睡。
而她一醒身邊的男人也跟著清醒,好象他從沒真正入睡過,她一有動靜他馬上就能察覺,眼一睜地看她的狀況有沒有變化。
季靳的無微不至看在所有人的眼中是欣羨不已,風雨中能看到這樣的真情相待難能可貴,讓人心頭也熱了幾分,不忍心打擾小倆口的甜蜜。
「保羅神父,我好象聞到酒的味道,你不會又偷喝酒了吧!」靈敏的嗅覺是專業調香師的必備條件之一,再微弱的氣味她都能聞得出來。
「欸!妳這狗鼻子喲!我才偷嘗那麼一小口妳也知道。」真是瞞不了人,上帝在懲罰他又犯戒了吧!
「沒辦法,我對味道極敏感,只要有一絲絲留在空氣中我就能發覺。」這是天性,由母胎里帶來。
「看來我以後要離妳遠一點,免得妳向主耶穌告狀。」他開玩笑的說道。
風夕霧笑著眨眨眼,有同謀的意味。「如果你也讓我同流合污的話,上帝不會發現你犯下的小小餅錯。」
「妳……哈哈……妳這孩子真狡猾,連神父的便宜都想佔。」難怪他特別喜歡她,有見地有智能,但不驕矜。
「不不不,我是佔上帝的便宜,祂愛我們。」神愛世人,世人皆是祂寵愛的兒女。
分享是愛的第一步。
「妳喔!真是聰明得讓人頭疼,將來娶到妳的男人可要傷腦筋了。」他笑笑地看向正替她整理頭發的男子,眼中睿光閃動。
「是呀!神父,我也替他挺煩惱的……噢!你咬我。」可惡的壞男人,在神的面前還敢使壞。
表情冷淡,但眼含柔波的季靳俯在她耳邊低喃。「謹言慎行,妳不會忘記我幾天前的警告吧!」
男人也善于記恨,他說過她最好別染上一絲病痛,否則他絕饒不了她,但急于救人的她卻忘了這件事。
季靳極力的維護她周全,怕她受寒怕她凍的不許她參與救援行動,最多只能幫忙提燈,站在遠處看哪里有需要人手支持。
可是一看到育幼院淹水的慘狀,她根本什麼叮嚀也沒記著,哪管水深及膝硬是沖上前,抱起三歲的小栗子游到高處,還挽起袖子搶救孩子們的書本和玩具。
當時他看了差點抓狂,隨手捉了一個A大學生將她拖向教堂避難,而且還威脅該名學生要將她看好,否則水大得很,不在乎多一兩個失蹤人口。
「靳,你不會是那種小氣的人吧!」說說而已何必當真,她已經很小心不去招惹一個欲求不滿的男人。
「我是。」對她,他絕對自私且吝嗇,她的所有美好只能屬于他一人。
「喔!」那她最好別多話,免得他獸性大發。
風夕霧好笑的依偎在他懷里,掬起他的大掌和自己的小手相貼著,男人有時也很任性,愛耍小脾氣,她也只好容忍他了,誰教女人天生有母愛呢!
一旁的溫致敬和顧其憂可就非常不是滋味,人家親親熱熱地表現濃情蜜愛,好不親密的模樣,孤家寡人的他們失意又沒人愛,相形之下當然會十分眼紅。
可是失敗者有失敗者的風度,總不能跳到兩人中間強迫人家分開吧!愛一個人也要有格調,缺德的事他們不屑為之。
四個年輕人四種心思,有人得意有人黯然神傷,保羅神父看在眼里只覺得他們全是可愛的孩子,真情真性的讓人感到快慰。
他拿出珍藏的幾瓶酒準備調制成雞尾酒,先將酒倒入雪克杯,再倒入柳橙汁使其沉入底部,本來該用雞尾酒叉子穿刺薄荷櫻桃來裝飾,可是沒有櫻桃改用薄荷葉代替。
「英人牌辛辣琴酒40ml,日本山多利利口酒10ml,水蜜桃利口酒10ml,山多利雞尾酒檸檬汁一小茶匙。」真懂得生活品味的神父。
「咦,你知道我加了什麼酒品?」意外極了的保羅神父喜逢知己的遞給季靳一杯調酒。
「因為他是小酒館的鋼琴師嘛!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溫致敬口氣微酸的說道。
「誰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你是醫生也幫人挖屎嗎?」雖然愛不到心目中的第一男主角,心情很爛的顧其憂還是不準有人污蠛她的王子。
「嗯!妳這人說話怎麼那麼不文雅,術業有專攻,我是氣管方面的專家又不是泌尿科、屁……肛門的部位不在我的專業範圍內。」本來他想說,忽然覺得不妥的改口。
等等,這個女人不就是以前常在診所外徘徊的紅豆女--只要他一走出診所就馬上塞一包紅豆餅給他。
「那你干麼諷刺人家是酒鬼,誰規定鋼琴師就一定懂酒,他只要會彈琴就好了。」如他所言,術業有專攻。
「紅豆餅。」善變的女人。
「啊!你……」顧其憂雙腮倏地一紅,有些氣惱有些羞的瞪著他。「我本來要送給狗吃的。」
「狗不吃紅豆餅。」嗯!胸部很大,算是她唯一的優點吧!溫致敬的眼中多了「欣賞」。
「我、我……我不是在追你哦!你千萬不要自作多情,雖然你也長得很帥。」她不打自招的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听得大家深覺有趣。
同是天涯淪落人嘛!湊和湊和也是一對。
只見兩人越吵越對味的往人少的角落走去,高昂的聲音由激越變得低慢,漸漸的溶出一點味道。
誰說配角不能當主角,他們也有屬于自己的故事,雖然不夠纏綿悱惻、難舍難分,但是乎凡中見雋永,淡如細水一樣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