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余追歡是膽小表,余追歡是膽小表,余追歡膽小又愛哭,娘娘腔余追歡,你是女生,是女生,哈哈……快回去穿你媽媽的裙子,愛哭鬼、膽小表,余追歡是娘娘腔……」
穿著秀氣的小男孩用力的握緊拳頭,紅通通如櫻桃般的可愛小嘴抿成一條線,明亮雙眸有著一絲不甘受辱的倔強,不發一言的盯著其他鬧哄哄的小朋友。
今年七歲,剛由大都市轉到鄉下小學,原本該上二年級的他因為健康因素晚讀一年,瘦小又文弱的他看起來就像他制服上的橫杠,只有一年級生的模樣。
本來外來者加上體型瘦弱的就較容易受欺凌,所以不管他願不願意,總是成為被捉弄的對象,即使他的功課是全班第一名,而且是有名的資優生,在這群不愛讀書的學生中他就是異類。
不過他之所以受攻擊的最主要原因是他長得太過俊美,是標準美形少年的雛型,五官俊秀偏向幽柔,眉清目秀帶著點小女生的羞澀,美麗的容貌十分受人歡迎,尤其是小女生非常著迷。
想也知道這樣的小男生怎麼可能不受排擠,當他另一個身份是有錢人的小孩,如果本身不夠強悍,那麼人家不欺負他又能欺負誰呢!
平常有個老管家會來接送他上下學,以高級的進口轎車招搖餅市,很少人不曉得他是山丘上那棟大房子的小主人,一棟足以容納百來人居住的古跡。
「我……我不是膽小表……我不是……膽小表……」他們不可以笑他,他是男生。
「我說你是你就是,膽小表余追歡,上廁所還要人家陪,你羞羞臉、羞羞臉,你跟女生一樣膽小。」
為首的胖小子和他同是七歲,可是塊頭和體重卻是三個他的分量,鼻子一仰,剛好可見他頭頂若隱若現的發旋。
「我才不是膽小表,我一個人……上……上廁所。」他邊說邊遲疑的看看四周,擔心夜里听見的沙沙聲再度出現。
「哈、哈!笑死人了,你要有膽的話就到學校後山去摘兩片桑葉回來,我就不再叫你膽小表。」
「後山?」
其他孩子一听見後山兩個字臉都白了,尖叫的逃回家不敢逗留,生怕那東西會跑出來將他們一口吞掉。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膽小表,小小的人兒獨自走向後山,並且帶回孩子王口中的桑葉,可是……
他整整遲了十五天才回到家,兩眼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中邪般的回應急瘋的大人的問話。
他不斷的喃喃自語,「有蛇,好大的蛇,白色的大蛇,它在睡覺,我陪它……」
沒人問他後山是否有蛇,在他回來的當天,身為大企業家的父親沒二話的將他帶離鄉間小鎮,從此不再有他的消息傳回。
巨蛇的傳聞也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孩子們的笑聲依舊,只是沒人敢去後山玩耍,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它被封閉了。
筆事似乎平寂了,在風起的夏天,一道美麗的倩影劃過枝頭。
盤踞著,曬太陽。
第一章
「唉!」
一聲嘆息。
「唉!唉!」
兩聲嘆息。
「唉!唉!唉!」
三聲嘆息。
一聲接一聲的嘆息如黛玉妹妹的多愁善感,在幽閉的空氣中不斷回蕩,擾得人心浮動焦躁不安,以為天會在他下一次嘆息聲起時崩塌,不趕緊躲避會被壓成一塊人肉餡餅。
花團錦簇是明媚春光的景象,室溫二十五度C屬于最誘人的溫度,微風輕送邪魅氣息,詭異氣流似錯亂雲層交叉重疊,一波一波帶來和人氣完全不符合的陰冷。
一扇暗黑的落地窗內無四季之分,春夏秋冬隨心所欲的控制于手掌之中,不受外界氣候所影響。
室外的低溫恰恰相反,接近攝氏十度微微結霜,枯黃的枝葉呈現受凍的跡象,寒流的來臨象征冬的腳步已然侵入這一片溫涼地帶。
冬天的寒冷讓人心情沮喪,縱然屋里屋外是兩個世界,浮在半空中可愛又討喜的小男孩眉頭相連,眼神深沉得叫人看不出他在抱怨還是感慨歲月的無情,轉眼間又來到他最厭惡的季節。
他可以收購人世間的情愛,以典當方式進行交易,讓無知的人們得償所願的擁有他們認為比愛更重要的物質享受,一生無情無愛了卻思念。
可惜季節的輪替輪不到他做主,否則台灣大概真成了四季恆春的美麗寶島,不用擔心低冷的天氣讓人手冷腳冷的直打顫。
「童呀!你沒發覺咱們當鋪的生意越來越冷清了嗎?」簡直可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唉!日子過得好無聊,沒點新鮮事來提神,人都快成為腐朽的肉蟲懶得蠕動,僵硬如石了。
一旁佝僂的老頭看也不看咳聲嘆氣的主人,拿著購物頻道所買的小拂塵,試著拂拭帳冊上的細微灰塵,即使肉眼不得見,他仍起勁地嘗試各種標榜「好用」的清潔用具。
拜第四台的盛行,很多東西不需要太費勁便能到手,只要一通電話方便快捷,隨時隨地提供所需的服務。
「我發現我做錯了一件事,而且錯得讓自己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他該好好反省一番。
滿是皺紋的老臉無一絲表情,眉毛略微挑起像是覺得不可思議,一向將別人的感情玩弄于手掌中的主人也有承認犯錯的一天?
天要變了。他暗忖。
「咳!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好歹回我一個音別裝死,我這人一向寬宏大量,絕不會記很你和新伙伴‘聯絡感情’的那件事。」無邪的大眼楮閃著興味,好像他真的很無辜似的。
望著那一片被編號入冊的美麗花兒們,小男孩天真的笑容里多了絲憎惡,盤旋在天花板的小小身子慢慢往下降,踱步般的接近為他所封印的愛情里。胃口全無的想起始作俑者的罪行。
原本嬌艷欲滴的美麗花朵輕烙上數字組合排列的符號後,怎麼看怎麼礙眼,就像上等的咖啡添加廉價女乃油糖,口感完全不對了。
害他千年一次的清算工作為之停頓,反胃的嗅不出花兒們的甜蜜香味,眼一張開便瞧見那令人痛恨的畫面,他的笑就很難真心,恨不得將那幾個造反的家伙剁碎當花肥,以減輕他們所犯的罪孽。
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們給他上了一堂最實在的課,讓他明白何謂眾叛親離。
「老板,你的冰淇淋快化了。」童梓面無表情的回道,手上動作不曾停過的專注他目前的工作上頭。
眸光一陰,小男孩笑得古意的一舌忝軟綿綿的甜意。「阿童,你會不會太不尊重我了?」
「我對主人的尊敬始終如一。」在某個特定時刻。
譬如主人窮極無聊想找人當箭靶時,他絕對恭恭敬敬地由他使「小孩子」脾氣而無二話。
「是嗎?」笑眼里有著疑惑,他非常純真的舌忝著冰淇淋。「為什麼我只看到你的背。」
彎曲的背忽地一僵,六旬老者以緩慢的速度回身。「老奴年歲大了,老態龍鐘不及年輕人反應靈敏,望請主人勿見怪。」
「還真委屈你了,年紀一大把還做牛做馬地操勞不休,要不要我打面勞苦功高的金牌掛在你脖子上。」最好再刻上姓名、地址以防走失,人老了智力也跟著退化,真是要不得的毛病。
不過狗兒好像也有一塊類似的小牌子,出自豢主的無限愛心。
小男孩手指往半空一劃,粗如狗鏈的金鏈子憑空出現眼前,金光閃閃照得眼楮都快睜不開,亮得好奢靡呀!
表情一變,童梓口氣微惡的冷著臉一瞪。「主人,你想當鋪關門我一定順從,絕不會讓你有絲毫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