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人沒注意時,他偷偷的掐那軟軟的、棉花糖似的小臉蛋,十分驚訝裝扮得像公主的小女孩有好好模的皮膚,水水女敕女敕又紅通通,滑滑細細和他最愛吃的布丁一樣。
媽媽說這是妹妹,剛從南部搬來的鄰居,要他當好哥哥照顧小他三歲的澄澄,因為他上小學已經長大了,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媽媽的小幫手,所以要愛護妹妹。
雖然他不是很懂媽媽說的話,可是他知道小小的妹妹真的好可愛喔!比他的金剛超人還好玩,手會動、腳會搖來搖去,粉紅色的小嘴巴噘得高高的,不時發出唱歌似的甜音。
哇!她的睫毛好長,卷卷的往上翹,又黑又濃真好看,一眨一眨像蝴蝶的翅膀直瘺,好多美麗的星星從她的眼楮里跑出來,一閃一閃的。
他沒有妹妹,撿一個來玩也不錯,他會把玩具都分給她玩。
「因為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呀!壽星最大,所以我們要把最大的蛋糕給她。」分享也算是一種機會教育。
「可是她嘴巴那麼小一定吃不多,為什麼要把蛋糕浪費掉?」老師說不可以糟蹋糧食,不然會沒有飯吃。
不過他可以吃雞腿,一次吃五只。
童稚的話語惹得大人哈哈大笑,理平頭的小男孩不曉得自己說錯什麼,怎麼大家都在笑,而圓球似的妹妹卻鼓著腮幫子瞪人,不高興人家搶她的蛋糕吃。
「嘴巴小就慢慢吃嘛!我們又不趕時間有什麼關系,最重要的是開開心心的過生日,吃不完就留著給你當宵夜。」溫柔的媽媽好笑的說道。
他一听,嘴馬上抿起來直搖頭。「我才不要吃她的口水,有細菌。」
小男孩頑皮的做出中毒的表情,非常有表演天分的掐住脖子翻白眼,表示惡心的想吐。
「你才是細菌,最可惡、最可惡的那一種,要打好多好多的大針針。」男生最討厭了。
四歲大的小女孩已經有很強的主觀意識,嘟起的小嘴巴非常生氣他的亂說話,白白淨淨的小手殺敵似的發狠一推,完全忘了母親先前的叮嚀。
「小澄,妳在干什麼?」微露凶樣的年輕女子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螃蟹夾似的手指直接拉開女兒的雙頰,看得小男孩一家人不舍的咋舌。
「鵝沒有,術他仙欺負仁,鵝不術細菌。」都是他害的,她一定要報仇。
小女孩超齡的怨恨眼神嚇得小男孩不敢多拿一塊蛋糕,肩膀一縮躲到桌子旁,生怕她撲上來打他。
「還敢說謊,妳不是答應媽媽今天要當個听話的好孩子,為什麼隨便推人家?」
她特別強調今天兩個字,語氣之重像要肢解她。
「我今天沒有打架呀!我只是輕輕的踫了他一下。」沒用的臭男生,害她又被媽媽罵。
大概常被修理的緣故,看起來秀秀氣氣的漂亮娃兒手腳十分靈活,剛在母親的凌虐下話都說不清的直蹬腳,才一會兒工夫人已溜到過度寵溺她的父親身邊,一副野孩子的模樣。
其實不能怪她野性難馴,打小在山林野地長大的孩童難免有些野氣,即使她今年只有三歲半還不到四歲,但過人的天資已超過同年齡的孩子甚多,說她有十一、二歲少女的鬼靈精怪也不足為奇。
原本他們一家住在花蓮山上,母親是山林保育員,父親則是林管處的消防人員,職責在于巡視國家公園和預防山林大火,適時的宣導登山客要及時撲滅火苗,不得殘留星火造成無可挽救的憾事。
可是為了心愛女兒的將來著想,夫妻倆不得不申調到大都市為她找更優良的師資加以教導,舉家搬遷沒有遲疑,溺愛之心由此可見。
只不過小女孩小鮑主的外表下卻是十足的小惡魔,個頭雖小但很有搗蛋的天分,個性粗野脾氣糟,動不動就愛生氣,看到不順眼的人或事總會以她自己的方式解決,譬如暴力。
「不要給我強詞奪理,動手推人和打架一樣是不對的行為,罰妳一個禮拜不準看電視。」小孩子不能寵,非教她點規矩不可。
「什麼?!太殘忍了,我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妳怎麼忍心傷害我。」她改向父親撒嬌,希望能逃過這個懲罰。
但笑不語的粗獷男子一言不發。,將教孩子的事交給太座負責,他只當個寵壞孩子的不良父親。
「別頂嘴,再多說一句以倍數計算,看妳以後還敢不敢使壞。」養不教是父母的過錯,她絕不讓這句話成真。
抿嘴的小女孩看來惹人心疼,但母女倆的對話更叫人莞爾,感覺上像兩個大人在討論攸關生死的大事,得以嚴肅的態度進行溝通,不遑多讓的據理力爭著。
顯然的,母親那方佔了上風。
一旁來作客的鄰居笑得嘴都闔不攏,贊嘆女孩的早慧,還找來兒子和人家一較高下。
這一份孽緣足足延續了九年,直到那件意外發生。
時光飛梭,一轉眼小女孩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連跳兩級是國中應屆畢業生,縴細的身軀抽長展現女子的嬌態,齊耳的短發充滿十三歲少女的朝氣,開始發育的女性象征使她更為甜美,處處受人歡迎。
反觀她身邊一臉痘子的高瘦男孩,精神委靡不振像被人倒了債,背著厚重的書包直打哈欠,稍嫌長的頭發有點凌亂,幾天沒洗似的猛抓。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屋後的堤防上,追逐著逐漸遠去的童年,不發一語的吹著晚風、踩著斜陽的余暉,靜靜的體會風與人體結合的美妙,洗滌一切來自成人世界的壓力。
誰說學生就沒有煩惱,升學啦!課業競爭和情書的多寡都是煩人的來源,至少對名列前茅的女孩而言,她現在最苦惱的事是繼續上普通高中還是放洋當個小留學生,目前的教育方式實在太不符合她的需求了。
可是她是個戀家的人離不開生長的地方,一個人孤身在外闖蕩的勇氣她還沒有培養好,矛盾的心里有著掙扎。
不過男孩似乎不太在意她的心情好不好,傻呼呼的往前走完全沒注意她有沒有跟上來,心想快把這一段路走完好回家吃晚飯,肩上的書包重得要命。
因為,除了他的以外,還有一個水綠色的國中書包。
「看!火紅的太陽好壯觀,像圓滾滾的火球。」真美,美得好純淨,彷佛天地間只有它的存在。
「才不,我看那是橙紅色的火焰,是一朵天底下最美麗的橙火。」好想大聲的吼叫,不準陽光隱沒在海的另一邊。
男孩不意被女孩擰了一下,突然吃痛的發出吼聲。
「哼!比我漂亮嗎?」你敢點頭試試,我用兩本參考書砸你腦袋。
受到女孩凶狠眼神的威脅,男孩只好笑得很討厭的瞅著她,滿月復的委屈化做說不出口的苦笑。
可是他不說話也不成,兩手扠腰的女孩仍是惡狠狠的瞪他,好象他故意和她唱反調,認為她的姿色平平不足以和太陽媲美,只是一朵驕傲的水仙太自戀,妄想成為世界的主宰。
在他們年輕的心態里,狂妄自大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他們還沒見識過整個世界,眼界未開不懂得謙卑。
「為什麼不開口,你覺得我還構不上美麗這個詞是不是?」她氣呼呼的鼓著粉女敕的雙頰,似要用眼光凌遲他。
是或不是全被她一人講光了,他可以選擇沉默是金嗎?
男孩有些無奈的看著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眼中流露出無可奈何的寵溺。「太陽跟妳比起來算什麼,妳是我心底那抹最燦爛的橙火,永遠閃亮的綻放光焰,迷惑眾生。」他是最倒霉的受害者,不得不接受她的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