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來就是由陌生開始,假使彼此不交心哪有真誠的友情誕生,在要求別人付出之前,得想想自己是否真的用心,無心的傷害最傷人。
天使是人類最信任的朋友,他們的心是無私的,所以才能包容人間的丑陋和邪惡,化戾氣為愛的光芒,拂照信仰他們的人間。
「這只手也象征友誼嗎?」他握著柔細的小手,聲音略沉了沉,臉上浮現駭人的猙獰色。
微頓了一下,她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他給她的感覺是比朋友多一點,可是又和烏列兒、拉斐爾他們不同,好像有種東西在心口發酵,她捉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好個不意外的答案,果然是只沒長進的笨鳥。
「拉斐爾很疼我,常常私下放水讓我通過考試,他會給我很多鼓勵和關懷,愛我如同愛他自己,但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她的心靈導師,如師如父。
朋友的定義似乎很狹隘,有初識不久的,也有一面之緣,也許短暫的交會後不再有交集,可是記憶卻是一輩子的事,不論時間長短永留心間。
她有很多的朋友,但是她不了解朋友能分幾級,好心的朋友,壞心的朋友,頑皮的朋友,愛玩的朋友,還有老找她偷喝酒的朋友,他們都和他不一樣,她不知道該不該稱他為朋友。
羽衣由眼皮下偷覷上官可憐,發現他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她吃果子不小心咬到果核,牙齒疼地想把硬核挖掉。
又是這個名字,叫人听了咬牙切齒呀!「拉斐爾是個什麼東西,他吻過你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差點讓他捉狂。「拉斐爾不是東西,他是我最敬愛的熾天使。」
「那他到底吻過你沒有,我指的是唇。」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上官可憐心情惡劣的冷笑著。
這次她沒有遲疑地搖頭,沖淡了他心口的醋味。
「很好,記住別讓任何活的生物踫觸我專屬的唇,我訂下契約了。」口一含,他在她唇上烙下屬于自己的記號。
看似玩世不恭的上官可憐也有他純然男性的霸氣,一旦認定就不允許別人來搶奪,他會將私有物藏在隱密又安全的地方再加以重重防護,令生人無從跨越那一道無形的柵欄。
他享受女人追逐的愛慕眼光,也樂于接受她們的崇拜,但是看慣了父母恩愛的婚姻生活,他對愛情的品質超乎尋常的挑剔。
吊兒號啷當的無賴行徑是因為他一直遇不上值得用心的肋骨,因此他以游戲的心態在花叢里采蜜,看能不能在百花之中采到那朵只屬于他的小白花。
人吶!總是不知道饜足,他對每一位女人都好言好語的面帶微笑對待,當她們是易碎的玉小心捧著,多情的殷勤總叫人情不自禁,以為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他的最愛。
可惜的是沒人看穿他假面具下的本質是邪惡的。
他喜歡女人,接近女人,甚至膜拜她們千嬌百媚的,但他放蕩的外表下卻只愛自己,他自戀的程度足以媲美愛上自己倒影的美少男納西斯,庸俗的脂粉是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身邊至親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嬌艷、美麗,一個比一個有個性,讓他的眼光不由得提高,沒有天人般的姿色還真引不起他的專注。
當然啦!第一眼的對不對味很重要,草包型、花痴型的美女他可是敬謝不敏。
他從不花時間追求女人,更不會晨昏定省的伺候女人,他的人生觀是相逢即是有緣,何必朝朝暮暮,當下的快樂要及時,他不承諾未來。
「現在你解了吧!我們之間也不是朋友,你要牢記我的味道。」越是珍惜她越是不願玷辱她的純真,以前對待女人的輕率方式不適用她身上。
不然依他以前的紀錄怎麼可能不風流,電眼一送就電得對方茫酥酥,食指一勾床上見真章,不拚個汗水淋灕怎干休。
「不是朋友是什麼?」她還是不懂,心跳得厲害,隱約有著莫名的騷動要破繭而出。
除了朋友還能是什麼,大天使們只告訴過她以誠待人,以愛服人,真理永世不滅。
「自己想清楚,凡事要用‘心’。」他在她胸口最接近心髒的位置輕點一下。「有些事是需要自己體會的,別人幫不上忙。」
譬如愛情。
她太生女敕了,得加強練習。上官可憐在她唇上蹂躪一番才滿意的退開。
「好了,我真的得出門了,你要好好地想著我告訴你的話,沒有朋友會用‘感情’吻你。」他提示了,希望她別笨得听不出來。
「感情?」他指得是人類的七情六欲嗎?
羽衣的腦子里一片混亂,千頭萬緒理不出一條明確的道路,天使的世界沒有人類復雜的情緒,他們高興時就笑,難過就哭,不用煩惱為什麼。
靶情這門課業太深奧了,她一定通不過考試。
她專心想著這些惱人的事,沒注意身側的男子在她頰上輕啄,再三叮囑三不政策︰不開門、不出門、不回應陌生人的呼喚,猶如老爸爸的嘮叨聲逐漸轉小,終至消失在白色大門外。
天空是依然的寧靜,一道長虹劃過,蔚藍的顏色多了一抹亮麗。
誰也看不見一位天使在人間苦惱,為她從未接觸過的感情問題而顰起雙眉,眼中的迷惑遮去淡淡的光彩,苦思不解。
雪鴿飛過窗前鼓動雙翅,遠在天邊慈和的眼正注視著她,對藍玫瑰花園誕生的天使流露出疼寵的笑意。每一個信奉祂的子民都是祂的兒女,成長是必經的過程,祂的祝福永生不滅。
鳥兒在林間跳躍,松鼠穿梭在枝極間尋找果實,色彩鮮艷的柳鶯婉囀唱著動人的歌,吸引著交配期的伴侶共同孕育下一代。
盤桓天城的蒼鷹眼露凌厲,以王者之姿俯沖而下,利爪鋒如刀刃地穿透野兔的身體,在它抽搐的當下已凌空而去,將捕獲的獵物帶回巢里慢慢撕扯。
萬物皆有生有死循環不止,草木有情欣欣向榮,溪河山谷也會用流動的歌聲贊美生命,一切如平常一樣平靜,過著安逸休憩的生活。
山林環繞的小徑上,一道輕靈的身影漫步其中,雪白的翅影忽隱忽現,似有若無的曳映在石板路上,仿佛被樹葉的倒影覆蓋著。
自從那句「不是朋友」投入心湖之後,她的心情就不再平靜,挖空心思也想不透下一句該接什麼。
轉眼間她已來到人間近月余,她依然一事無成地想不起回天堂的路,心口沉甸甸地不知該往哪里去,為著不了解的人類而煩心。
他說他們比朋友更親密,她是他私自月兌逃的半個靈魂,她必須償還他一世的追尋,至死方休不能拒絕,他是她的債權人。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呀!她明明是從藍玫瑰花孕育而出的天使,怎麼會是他半個靈魂,她沒听過靈魂能切割二分之一的,那是不完整的遺憾。
什麼是比朋友更親密呢!
親人?或是知己?
已經非常接近答案的羽衣放棄繼續思考,她突然害怕起即將揭曉的謎底,隱約的不安似乎召告著她無法承受的答案,她學會了人類的逃避。
也許她太孤獨了,天使不習慣寂寞的感覺,同伴們的笑聲離得好遠好遠,她只能思念地仰望著天空,想像他們在雲層玩耍的模樣。
她終于曉得被遺忘的蒼茫感,米加勒大天使會不會想念她,少了她的迷糊葛布列是不是比較輕松,他們會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