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意綿綿 第3頁

諸如此類的例子多不可數,所以凌晨兩點接到姑姑的電話他們也不緊張,慢條斯理的著裝才驅車前來,半路還在永和喝了豆漿,打包兩份蛋餅和煎餃。

依慣例來看,沒待到天亮是走不了,當是熬夜趕夜車看書吧!反正她一被吵醒就不容易入睡。

「我怎麼會搞錯?!你看她還留紙條給我,說什麼我管她管太嚴了,她要去尋找自我。」她幾時管過她了?

「自我?!」這……什麼意思?

有點近視的雷秋彤將紙條交給父親,這種事輪不到小孩子插手,她只負責讓姑姑把事情交代清楚,免得他們像無頭蒼蠅模不著邊際。

反觀神情看來冷肅的男子是眉頭深結,一張由筆記書撕下來的小紙張反覆地瞧來瞧去,始終瞧不出端倪。

不過他也有一本類似的小筆記書,是買書附送的,而且是出自同一位作者。

「你們說我對她還不夠好嗎?從小到大她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她居然說我的管教方式太嚴格,我……嗚……我不要活了。」雷靄芳又開始歇斯底里。

但是中場休息時不忘叉片女佣切好的隻果往嘴巴一放,實在叫人看不出她的擔心。

「姑姑,你冷靜點,你打過電話問她的同學嗎?」說不定離家出走是幌子,故意躲在房間吃吃笑。

「還打電話干什麼?讓她死在外面好了,我當沒生過這個女兒。」養她不如養條狗。

至少狗會汪兩聲。

「那你干麼找我來?十萬火急的直催。」十分鐘打七通電話。

雷靄芳一副小女人模樣的撒嬌。「小天,你在生姊姊氣呀?」

「我沒生你氣,明天我南部的餐廳開幕,我得下去待一陣子。」他欠缺的正是睡眠。

「你又開分店了,賺這麼多錢也不怕累死,好歹娶個老婆來幫你花。」一個人孤零零地沒人照顧怪可憐的。

「我娶過。」他表情僵硬的說道。

「哎呀!那個褲帶不緊的女人不算啦!你們睡在一起的次數還沒她男朋友多……」真是造孽哦!

結婚一年,共同生活不到五個月,孩子一生下就吵著要離婚,說什麼學做菜的男人沒出息,頂多在大飯店當個領死薪水的大廚會耽誤她一生。

但她顯然看走了眼,頭一年是當二廚偷學人家的手藝,第二年還是甘于當副手不願升級,暗自將經驗累積起來,到了第三年他自己開起餐廳了。

由于大受好評常常客滿為患,不少老主雇吃上癮抱怨他不多開幾家省得等待,所以有了第二家、第三家分店,直到今時今日全省已有上百家連鎖分號。

「大姊,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縱有諸多不是也已是過去式,何必提起來傷了孩子。

「小彤呀!泵姑是有口無心你別想太多,你那時髦的母親真不是好女人。」根本不配當個母親。

哪有孩子生下不養跑去蘭嶼和男人同居,然後被人拋棄了又搭上一間車行的老板,听說人家是有妻有子,沒多久讓人抓奸在床告上了法院,關了六個月才放出來。

後來好像跟了個跑車的司機,一年四季身邊的男人都不是同一個,越混越回去的攀上個老頭當人家的地下情婦,很少有空回來探望十月懷胎的親生女兒。

少數的幾次是來要錢的,二嫁四嫁也不知道要叫她羅太太好還是張太太,說不定下回來伸手又改了。

「姑姑,你哭夠了吧!我來打電話給仙仙的同學問看看。」沒有童年的雷秋彤表情微黯的轉移話題。

她已經大得不需要母親,即使她從來不曾擁有。

猛然一怔,雷靄芳失神的模著臉。「呃!不必打了,一大早擾人清夢多不好意思。」

那我們不算人嗎?雷嘯天父女無奈的一視,倦意全寫在臉上。

「大姊,你不怕仙仙發生危險嗎?」一個小女孩在外總是不太好。

「怕又有什麼辦法?她幾時走的我都不知道,真有個萬一我怎麼向她父親交代。」沒事出什麼差,臨時有事找不到人商量。

她也不想老是麻煩打小相依為命的弟弟,可是一時間上哪找人來幫忙,總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警方疲于奔命,人家領的薪水也不過那麼一點點。

「姑姑可別又哭了,你想想仙仙最近有沒有想到哪去,或是有什麼朋友會邀她出游?」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游。

「我哪知道呀!女孩子一大就神神秘秘,不是上網就是看小說……啊!小說。」

她忽地想到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小說?!」

「是呀!那孩子愛看小說,每隔幾天就弄個幾本回來,她還吵著要去見和她通信的作者。」該不會真去了吧!

「有地址嗎?」雷嘯天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不曉得十五歲大的女孩子在想些什麼。

像他的女兒從小痹乖巧巧的不需人費心,手頭不寬裕那幾年會自己起床梳洗、做早餐,背著小包包等校車上幼椎園。

等到環境稍微改善了以後,她依然不用人操心地自行打理一切,念書、考試、換學校都自己來,有時家里的佣人還會覺得沒事做,老說她不像小孩。

或許是沒媽的小孩較常人看得遠,一間又一間的餐廳讓他忙得分身乏術人又女倆兩、三天見不到一次面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很少和他談起自己的需要。

女人心海底針,小女孩的心思更復雜,他永遠也猜不透她們要的是什麼。

雷靄芳上樓拿了一疊信下來,林林總總少說有二、三十封。「都在這里了。」

「台北市林森北路二段……嗯!應該是出版社的地址。」章蓋的地址和書頁上的相同。

「那要怎麼辦,上出版社問人嗎?」她一臉求助的望著小她七歲的弟弟。

不用說又是他的責任。「出版社為了保護旗下的作者是不會透露他們的私人住址。」

「去問問看嘛!好過我們在這干著急。」肚子有點餓,待會叫春姊煮碗雞肉粥。

「問是一定要問,但別抱太大希望,看能不能由來信中查到些線索。」雷嘯天準備將所有信件帶走,期望能從其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也許他信還沒看完人已經回來了。

「你要全拿去一封也別留,省得我越看越心煩。」雷靄芳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讓女佣上樓搬了二、三十本同一人所寫的小說。

「唔!就是這個作者,仙仙最崇拜的偶像,奉她為毒門師父。」是滿好看的,但她怎好在女兒面前承認。

「獨門師父?!」是武俠小說嗎?雷嘯天看了一下書面上的鉛字。

歡喜樓,作者──和風。

※※※

「呼!呼!呼!累死人了,你走慢一點好不好?我腳快斷了啦!」

陽光下,一個皮膚黝黑的大男孩像在和人賭著氣,步伐非常大的直往上坡走,一雙機伶的大眼盛滿不可思議,仿佛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但是事實證明它的確發生了,而且近在眼前,他不被打死也會被控誘拐未成年少女,即使他從頭到尾都是處于被動的一方。

而在他身後追趕的是一位十分可愛的高中女生,尖尖的下巴小小的臉,眼楮骨碌碌的相當活潑,好奇的邊跑邊打量騎著單車的小學生。

她也很想試試,可是怕跟不上前方的男孩,所以失望的抱緊她懷中的貓,嘟著嘴埋怨想像和事實實在差距太大了,叫人有受騙的感覺。

「你到底要走到哪去,你都不累嗎?」他一定不是人。

「少唆啦!就快到了。」他可是窮學生,供不起她五星級的享受。

不坐公車要坐計程車,而且要賓士級的,鄉下地方有車好坐就該偷笑了還要求東要求西,活該要坐十一號公車慢慢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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