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秘書,早。」
「張副理,早。」
「風秘書,早。」
「葉經理,早。」
由門口警衛室起,她一路帶著看似親切的疏離笑容一一輕頓首,風天亞一貫地與人保持親而不近的人際關系,一層一層走向頂樓總裁辦公室所在的三十樓。
從她在老總裁——目前升格為掛名董事長的任公允底下工作至今,一直習慣走樓梯而不大願搭乘電梯。
三十層樓對尋常女子,甚至是身強體健的男子而言,都是極為吃力的運動,惟獨她絲毫不當一回事,平穩地踩開步伐如履平地,不見一絲疲態。
包叫人嘖嘖稱奇的是,她爬樓梯的速度並不遜于直達的專屬電梯,在佩服之余不免有人懷疑她是否為人。
「杜副總,聰明的兔子不吃洞口草,睿智如你,應該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才是。」
猛然心一驚,杜易霖心虛地撩撩額前一繕落發,局促地露出自以為瀟灑的笑容,一副大眾情人的模樣。
「早呀!風秘書,你今天還是和昨日一般美麗,教我心如急流難以平復。」杜易霖順手抽出插在瓶中的蝴蝶蘭借花獻佛。
風天亞冷淡地收下,將蝴蝶蘭放回水晶瓶中,佯裝無視助理秘書小馨臉紅的雙頰,只是將她昨日要求小馨打字的文件一一審視一番,查看有無疏忽遺漏。
「蝴蝶蘭的花語是忍耐,原來我的美麗還得委屈社副總忍耐著看,我真是失禮。」
杜易霖僵在那兒,再一次領受風大秘書的奚落。
「呵呵!我哪敢呢?」他小心的陪笑。
風天亞是美麗的,這是全公司一致的認同,但是她總是戴著一副玳瑁眼鏡,令人稱羨的烏黑長發結成發辮束在腦後,穿著永遠是看不透三圍的灰白套裝系列。
她不吝于展現美麗,一雙水亮的美眸帶著批判的犀利眼神,給人相當聰明,自我的利落感,同時也教人有著深沉的壓迫感。
就像小學生面對嚴厲而美麗的女老師,畏懼感總會忽視外在的美,手足無措地循規蹈矩,不敢有為惡的念頭。
鏡片遮住了狂野的眸光,少了懾人的詭魅,偶爾不經意泄露的冷冽厲色,風天亞會在一剎那回復原先冷靜,讓人以為那抹駭人眼波是錯覺。
因為美麗,所以多刺。
因為美麗,花瓣毒辣。
她有三種風貌,一樣動人。
在公司,她是精明干練的女秘書,上至總裁下至工友四、五百名員工的資料,她可以倒背如流,處事明快不留情,沒有半點人情可言。
風天亞是公司員工倚賴的重心,雖名為總裁秘書,其權限不下總裁,輔佐剛回國的繼任總裁熟悉島內廠商及流程,分析目前市場和各大公司的實力及動向。
她的美麗是武裝,叫人不容小覷的武器,融合理智、機智、冷靜的收斂型美女。
在公寓里,她是只慵懶的家貓,愛穿著線條簡單白色及膝薄紗,看似飄忽卻又有著幾分清靈,給人縹緲的空靈感。
她清澈的眸中總有絲玩味的興光,邪魅地盯著不知名的獵物,任由一頭長發斜披著,引誘純潔的靈魂掉人陷阱,她再細細把玩,慢慢享受撕裂的快感,因此,有了惡人公寓首惡之名。
換個場景來到貓女會客居的舞台上,她搖身一變成為野艷的美洲虎,狂野妖魅而噬血,渾身散發野性的氣味。
帶著血腥味火熱舞動著,辛辣大膽地艷舞是她隱藏的天性,狂放叛逆的邪惡眼神勾動人性的純感官,聖入都忍不住,隨著她搖擺的曲線起伏。
似精明,似無瑕,似妖魅,三種風情三樣面貌,若不細察,很難發現三種迥異特質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她,是個謎樣女子。
「杜副總,小馨才剛滿二十,你不用擔心背上誘拐未成年少女罪名,絕對可以勝任‘母親’一職。」
「這……呵呵……」除了裝傻,杜易霖大嘆時不予我,挑錯時間「串門子」。
「小女孩的心思單純,宜室宜家,最容易認真,你打算在圓山還是凱悅擺宴設席,這類瑣事我擅長,沾點喜氣。」
汗流浹背,心驚膽戰正是他的寫照。「呃!我來找任總裁。」要命,他還想保有他的小「花園」呢!
他也不過吃吃助理秘書小豆腐,練練調情功夫而已,怎麼剛好被她逮個正著,來個人贓俱獲,百口莫辯。
「杜副總是今日剛上任嗎?我很樂意為你指路,左手邊向前走五步那扇門上掛著牌子,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解釋嗎?」
「不……不用。」杜易霖苦笑著,冷汗直淌。「我認識那幾個中國字。」
想他杜易霖縱橫情場十余年,看盡天下美女,誰不勾勾手指就匍匐在他腳下,只有她……唉!不識貨。
他原諒她的目中無人。
風天亞走向自己的座位開啟電腦,準備迎向忙碌的一天,放棄繼續凌虐已是滿頭汗的上司。
杜易霖見狀松了一口氣,連忙閃身進入左側的桃本扇門,向好友吐吐苦水。
※※※
「又被削了?」
不必問理由,只要看到他一臉拙相,任行傲不難猜出萬能的秘書給了他排頭吃。
杜易霖沒好氣的斜睨一眼。「看來你的心情很好嘛!靶謝我一大早充當小丑帶給你樂趣。」
「誰教你死性不改,老要逗弄公司里的女性員工,我不會同情你過度膨脹的風流。」
「什麼過度膨脹的風流,每日對美女說句贊美詞是身為男性的義務,國際禮儀你修過沒。」居然丑化我的形象,哼!嫉妒。
「適度的示好是禮貌,反之則稱之為下流。」
好友吃癟!他的心中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明知門外「守將」猛如虎還自討苦吃,怨不得人。
其實他知道杜易霖並非天生,就是嘴巴有點賤,人格輕微分裂,不愉香竊玉就有虧待自己的厭惡感,俗稱登徒子。
「我下流?」他眼一歪,嘴一跳。「我再下流也敵不過你,一心要把咱們冷血管家婆弄上床。」
「易、霖——」他有些被拆穿的狼狽感。
「喏!不用害臊,這是全公司公開的秘密,大家暗地里打賭……」
「打賭?!」他的聲音出現分岔的怒氣。
沒有節操的叛徒正在出賣公司員工。
「……賭金高達千萬耶!不過大家都偏向地下總裁,不看好你這支有潛力的積優股。」
「嗯哼!地下總裁?!」他很想不承認,但事實似乎如此。
鮑司的運作她比他清楚,客戶的名單她比他熟知,底下的企劃書先由她審核,篩檢才呈上來,重要資訊鎖在她的電腦,他得先報備才能使用。
主要商業機密只有她知道擱在哪,連保險箱三道關卡的鎖都有一份備份在她手中,更別提十七個密碼數字就是由她設定的。
因為,她深受老事長器重,一言一行都奉為金科玉律,跟隨老董事長多年,很多事她看得遠,為公司建立不少功勛,能力不亞于任何一企業之龍首。
如果她想,傲揚企業的成敗只在一念間。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不用難堪,有她在,你不就輕松多了,誰當總裁都一樣。」
任行傲佯裝無意地問道︰「你賭誰贏?」
不疑有詐,杜易霖一口道出,突聞不懷好意的悶笑聲,眼神一轉——
「你……你怎麼在這里?」他是鬼呀!無聲無息。
「自身的死活先擱著,瞧瞧那張鐵青的臉。」何紹緯可憐他少年失聰呀!
他早就坐在沙發上聆听,就是有人心不在焉忙著數落,卻看不見一個大男人杵在角落邊。
這場賭局他也下了注,聰明人是不會當著當事人面前掀底牌,這是多麼不智的危險行為,但居然有人呆得自掘墳墓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