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的童謠無聊之至,我從不去听那個。」雖然司馬馳遠說話依然冷冷的,但是眼神已透著暖意,可見他對浪破天的重視,也顯示出他們之間的交情不同。
「你若沒听過,那我念一次給你听,名妓有三位,雲若天仙,要見不易,輸錢容易。華朵瀲灩,水上听琴,羨煞神仙。另有喬姝兒,一笑傾城,二笑傾國,三笑城國頹傾,只是未聞她笑過。」
「這關我什麼事?」司馬馳遠冷冰冰的問。
「公主是去年年底失蹤,喬姝兒是去年年底開始賣藝。」
司馬馳遠的眼眸射出火爆的熱度,「你在影射什麼?浪破天。」
「公主金枝玉葉嬌貴非常,我怎麼敢影射公主什麼?只不過我今年到揚州時,見到了三位名妓,只覺得喬姝兒特別的眼熟,更何況不是有人曾經說過公主回眸一笑就能傾城,二笑足以傾國,三笑就能毀滅一個國家嗎?」
說完後,見司馬馳遠整個臉色遽變,浪破天不願打擾他想心事,也知道自己在場只會讓他將心事壓得更深,于是識相的告辭,「那我就說到這里了,不管如何,這個消息我已經帶給你,你要怎麼做那就是你的事了,馳遠。」
他離去後,終于只剩司馬馳遠一個人,可以不必在別人面前掩飾自己的心事,他憤怒至極,冷冰冰的視線爆出火熱的憤怒,把桌上的茶杯一舉砸碎,可見失控到極點,「她竟去當妓女?為了違逆我,竟去當妓女?看我怎麼去殺了她!」
這句關懷備至又憤怒至極的——看我怎麼去殺了她!在空氣中回蕩,形成又苦又甜的味道,隨著暑風,吹向在揚州賣藝的第三名妓喬姝兒。
第十章
浪破天從將軍府回家時,已經快中午了,他愈接近自己的王府,腳步反而愈加緩慢起來,究竟怎麼做才不會傷了舅母的心是他真正擔心的,琳琳濫用王爺職權雖然可惡,但是他不念僧面也得看佛面,舅母撫養了他十多年,難不成真要撕破臉,害得舅母心碎才能了事嗎?
而雖然琳琳盜用官印、濫用職權,但是他知道她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被身邊的小人給帶壞了,才養成她心高氣傲的個性,若是換掉她身邊那群逢迎拍馬屁的奴僕,多一些能幫助她、做她榜樣的人在身邊,加以調整她的個性,假以時日,她也許就能夠變好了。
懷著這樣的心反覆思量,他走進了王府,回房換衣時,女婢說舅夫人找他有事,他換好衣服,就立刻到葉夫人的房里。
葉夫人換了一套她常穿的衣裳,靜靜坐在里頭,看到他來便叫他坐下,而她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才開口,「琳琳使用計謀趕走你姬妾的事,你知或不知?」
浪破天沒有說話,靜默就代表了一切,她嘆了口氣,「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只是礙于我在管事,你不好意思說出口,一方面怕傷了我的心,一方面怕我會胡思亂想,是嗎?」
他連忙安慰,「舅母,你不必難過,雖然琳琳用了一些不好的計謀將那群姬妾趕出王府,但是我都私下作了安排,她們或嫁或回到父母身邊,我還私下賞了她們不少銀子,其實我都替她們鋪好了後路,她們也都過得很好,沒有人恨你的。」
葉夫人知道了他的用心,她再問︰「琳琳在我面前乖巧柔順,在奴僕前作威作福,你也都知道?」浪破天輕輕點頭。
她難過的低下頭,「你也是怕我傷心難過,所以不敢對我講?」說著她突然抬起頭,「但是因為我們縱容了她那麼久,她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舅母,若不是你前夜親自見到,你會相信琳琳是那個樣子嗎?就算我說破嘴你也不可能相信的,是不是?」
他的話雖然傷人,卻是事實,她點了頭,「那你官印的事打算如何處置?」
「我還沒作出決定。」
「琳琳是我的女兒,那就由我來作決定,你在旁看著,行嗎?」
浪破天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樣的處置,但他相信她。
葉夫人喚進女婢,命令道︰「去喚舅小姐來。」
女婢領命後,馬上就到葉琳琳的房里去喚她。
沒一會葉琳琳就來了,她身著樸素的服裝,一進來就向自己的母親請安。
葉夫人道︰「我與你表哥再度商討了錢出入跟官印的事,你再把這件事說一遍。」
葉琳琳雖然覺得母親問得很奇怪,但她仍小心的應對,「娘,我早就說過了,那一日我與身邊的人去逛鬧市,遇見了錢出入,我們起了爭執,後來與他相約賭一局,結果是他勝了,說要看我錦包里的東西,錦包里是我偷偷拿出去玩的王爺官印,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敢亂拿出來給人看,于是我不肯應允,後來錢出入便走了,誰知他一直跟在我身後,趁著人多擁擠,竟把我錦包里的東西偷走,我跟他被人群沖散,無法找得到他,于是官印就被他拿走了。」
葉夫人不禁心傷,琳琳一直在騙她,但她仍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認錯,「你說的話是真的嗎?琳琳,官印是你表哥重要的物件,若被人知道丟失了,丟了官職不說,還得被抄家滅族,你曉得嗎?」
葉琳琳點頭,「我曉得,我也說了實話,娘……」
這句娘還未喚完,葉夫人心都寒了,自己給了女兒機會,女兒卻一直在欺騙自己,連到這種節骨眼都還不肯說實話,她厲聲怒言,「你給我跪下!到今日你還說話不老實。」
葉琳琳被母親嚇著了,頓時手足無措。
葉夫人憤怒不已,「官印明明是你自己收著,到處去為非作歹,到今日你還不承認。」
因為心虛,葉琳琳竟流下冷汗,記憶中,母親從未對她這麼疾言厲色過,就連上次她謊稱丟失官印時也沒有,嚇得她心髒不停亂跳,不知該說什麼。
葉夫人坐在她面前怒聲開口,「我問你,前日夜晚,你是不是跟一群奴僕出去,到市集找天下第一賭麻煩,還利用王爺職權把那三人關進死牢里?你說你有沒有?」
葉琳琳眼光開始閃爍,不了解那一夜的事為什麼會被母親知道。
葉夫人怒斥,「我們為了丟失官印的事費盡苦心,原來背後都是你在搞鬼,你、你、你這個不肖女,你心里大概在想為什麼我會知道那一夜的事,你給我看看這個,看看你還認不認得!」
葉夫人拋出她自己在市集換穿的衣物,葉琳琳原本認不出來,只覺得眼熟,後來好不容易認出來,但也只認出衣服,並不知是自己的娘親穿這套衣服,她急忙撇清關系道︰「娘,那人是天下第一賭的同黨,說的話都是假的,是他們先對我使壞,所以我才生氣,叫縣令把他們打入死牢,我原本這幾天就要縣令放他們出來的,所以、所以……」
葉夫人痛心疾首,「你到這時還不肯認錯,為了官印,為了釣出錢出入,于是雲若仙姑娘、你表哥跟我,在市集里扮成天下第一賭,以求能尋到錢出入,你那一日打入死牢的就是我們三人,你究竟知不知,要不要認錯?」
葉琳琳听她這麼說,整個人傻了。
浪破天在一邊,緩緩道出整個事情的緣由,「在死牢里我們見到了錢出入,了解他根本沒見過官印,同時我也寫了書信給馳遠大將軍,叫他帶人放我們出來,並且漏夜提走了縣令,他什麼都招了,已被關進牢里,只剩你。
「你是我的表妹,所以我得費心的處理這件事,琳琳,你知道盜用官印、濫用職權是殺頭死罪嗎?我要護你,但是縣令那里的事情鬧大了,若是被人參上一本告到皇上那兒去,皇親國戚照樣都是死罪,你以為這是好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