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聞消息的平妃,原本就嫉恨羞花,實在無法相信她已經用盡了手段,殺盡了可能再翻案的人,司徒光仍是技高一籌,讓羞花依然沉冤得雪。
她人在死牢里,因為這一件事而活活氣死,尸首直至隔天才被發現。
也許平妃根本無法想象她一生富貴榮華、害人無數,最後與她兄長、爹親,同樣的坐困牢中,最後落了這樣可悲的下場。
水面揚起一陣微風,風兒吹皺了池水,暖暖的春風撲到人的臉上,只覺輕爽宜人,一點兒也不冰不冷。
在詩情畫意的春日,畫舫隨著湖水輕輕的擺蕩不已。
船首,站著一位懷孕的美婦,她眼如秋水,一身清艷容光,比這里的風景更加令人移不開眼楮。
站在她身後的,是位英俊的男子,他將她摟進懷中,撫模著她的長發,溫柔低醇的聲音像美酒般醉人。
「江南果然美景如畫。」
「嗯,這麼久不見,風景還是這般的美麗。」
羞花的回答里,含著微微的哽咽。
她眼眶有些濕潤,風景如舊,人事已非,年紀幼小的自己,曾與自己的爹娘在此泛湖玩樂,怎知幾年之後,她是與自己的相公來到這里,而爹娘卻早已駕鶴仙鄉。
「皇上,謝謝你。」她由衷的吐出感激之言。
趙家被抄家滅族,不只是皇家的心月復之患被鏟除,更多的,是像她這樣被趙家害得無家可歸的孤女,報了心中的仇恨。
司徒光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在他力有未逮之時,他無力阻止冤獄的發生,但他現在對天發誓,絕不讓這樣的事情再度上演。
「羞花,我想妳這一生大概不太可能再回到這里來了。」
講到這一件事,讓羞花忍不住的破涕為笑,她已經可以想象徽欽王爺司徒風氣急敗壞的模樣。
皇上出巡南方,這是多麼盛重的一件事,不是勞民傷財,就是勞師動眾,司徒光怎肯在國家還要生養休息的時候,這樣勞民勞眾。
所以趁著自己對外傳言得病的時候,他連夜帶著羞花跟幾個侍衛、太監,來到羞花以往的生長之處。
就是為了一圓他曾對她說出的誓言--要帶她再度舊地重游,回到江南。
但是徽欽王爺之前就坦承代理皇上職位,讓他累得半死,他希望能越快「位歸原主」越好,他不想再代理這個苦哈哈的位置。
但是現在他們連夜外出,只留了張紙條說半個月後回去,恐怕司徒風看到了紙條會氣得跳腳。
而想到皇上半個月後再度回宮,又要操勞于國事,她這一生恐怕就要深處後宮,再也不可能到江南來了,但她心里卻一點也沒有遺憾。
「皇上,能伴在你的身邊,就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過去總是會過去,我現在只戚激我爹娘的大仇得報,料想他們在天之靈,知曉我竟能伴侍皇上,也會為我開心。」
他在她的唇上一吻,羞花臉上羞紅,將臉依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胸前的溫暖。
司徒光原本就話少,也許是因為這幾年宮廷中有平妃、國事中有趙家,他被逼得不得不面無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他對她的溫柔,不用言語傳遞,而是直接用行動表達,像帶著她回到南方,就讓她感動欲死。
但她心里仍有一件事未解,只是她從未問過司徒光,現今她忍不住的問出口。
「皇上,當初我在宮內時,為何你要我懷下皇子後就出宮去?」
當初自己听到他這麼說的時候,以為是他根本就瞧不起她孤女身份,萬分的貶低她,所以才會這樣說。
但是雨過天青之後,她相信他並不是那種人,更何況他如此寵愛、體貼她,又怎麼可能打從心底貶抑她呢?所以這一件事一直讓她十分大惑不解。
司徒光臉色有些沉重的道︰「平妃只要還在後宮一日,妳的處境就凶險萬分,我雖疼妳、憐妳,但事情沒有萬全。」
他臉上有些微紅,說話開始稍稍的不自在起來。
「後宮美女如雲,但是我並沒有想要讓誰生下我的皇子,一來這也是明哲保身之道,二來也是為了後宮的安寧。」
羞花不解的問道︰「為何這樣說呢?皇上。」
司徒光垂低雙眼,「我在趙宰相的眼里,只不過是個傀儡皇帝,但我漸漸年長,做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開始覺得控制不了我,若是此時我產下皇子,他只要害死我,扶正這個孩子,他就有另一個更好控制的傀儡皇帝了。
「平妃護心極重,若知後宮有人懷了我的孩子,她豈有不瘋狂大怒的道理,那只是替無辜的妃子,召來無端之禍而已。」
羞花驚訝的望著他,「那為什麼皇上你……」
她的問話消失在他溫暖的掌中,司徒光揉弄她的黑發,有些自責,更有著深情。
「我也不知我當時是發了什麼狂,總之我就是無法控制,若是這世間有女子要生下我的孩子,我希望那個人就是妳,但是宮中如此危險,我也許只能保得住一個人,為了避免妳被平妃毒害,所以要妳生完孩子後就出宮去,當然後路我會幫妳安排好,絕不讓趙家有機會找著妳。」
在此時此刻,羞花又更加的了解了他復雜的心思,還有他對她的心意。
他是擔心受怕她總有一天會在宮中出事,因此才毅然決然的要她生完孩子就出宮去,她那時不了解他,才會痛心疾首,以為他是瞧不起她,將她視為賤妓、孤女,因此才玩夠她,就要她出宮去。
「皇上,當時我對你有諸多誤解,你肯原諒我嗎?」
司徒光搖搖頭,「羞花,是我讓妳受了許多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再讓妳受到一絲絲的委屈,所有一切皆已苦盡笆來,我們回宮後,妳願意當我的皇後嗎?」
見他誠摯的眼神不復往日冰冷,那眼神里有種期盼,也有著怕被拒絕的傷害,羞花主動的握緊他的手,也同樣真誠的付出她的真心,祈求著他們之間能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
「皇上,我願相伴你左右,永遠也不分離。」
司徒光笑了。
他那不擅于笑容的俊臉上,露出了幾絲像陽光初亮時的炫目笑顏,他將她抱起,用力的轉了幾圈,畫舫承受不住的微微動蕩了幾下,嚇得羞花差些兒尖叫。
繼著驚慌之後,是一股濃濃的歡喜像波濤一般涌上了她的心口。她記得太後曾說過,皇上也曾經是個感情非常外露的人,是這些年來非人的折磨,才讓他變得陰沉少言。
現在他做出這種完全不像他平日會做出的事情,是不是代表她在他的心中,與其它人是完全不同,可以讓他放寬胸懷呢?
綠水微波,藍天白雲,幾聲鳥叫在空中鳴響,一切都是那麼和平及美好,彷佛在祝福著他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與快樂。
「皇上,南方的小點你嘗過嗎?」
司徒光搖頭,「這倒不曾。」
羞花于是轉向了船夫,「老伯,請將船往前直開,我們要到城里去。」
「你逛過市集、鬧街嗎?皇上。」
司徒光久居深宮,年紀幼小時,被趙家時時刻刻的監控,年紀大了些,就算要出來見那時病著的羞花,還得躲躲藏藏趙家、平妃的眼線,怎可能逛過她說過的這些地方。
「這也不曾。」
「那我們趁這機會,讓你開開眼界可好。」
一想到司徒光進了夜市、鬧街,見到人聲沸騰、人潮洶涌,保證會闔不攏嘴的模樣,讓羞花心里直發笑,說不定在那里,她又可以發現他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