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食大主廚 第29頁

他沒讓她說完,伸出食指抵著她的唇,「你不用顧慮我,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當初從歐洲回來,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想把你綁在身邊。」

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他說的沒錯,即便她在這里的日子過得幸福而愜意,然而她內心里的雄心壯志並沒有完全被澆熄。

她內心里那個渴望偵辦大案的周檢察官依然存在著。

「可是,我如果搬回去,那你……」

範姜淳聳聳肩,不以為意,彷佛那從來就不是一件會困擾他的事,「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我可以把斯皮爾曼收了,然後在台北重新再開一間……」

這瘋狂的想法立刻被周靜瀟給制止。「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的餐廳經營得好好的,也已經有了點名氣,為什麼要收掉?」

甚至她可以自豪地說,「斯皮爾曼」已經變成當地必訪的餐廳之一,她不想要為了自己的調動而拿他的心血來陪葬。

于是,她故作堅強,假裝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依賴他,「我可以每個周末帶馜馜回來。」

「會不會太累了?」

「或是你也可以趁著餐廳公休時去找我。」

「萬一你突然需要我的時候呢?」

「例如?」

範姜淳聳聳肩,「我不知道。可能突然工作壓力太大,臨時想要對我撒撒嬌、討抱抱?」

「嘖,放心好了,不會有那種事發生。」

听了,他擺出個心碎受挫的模樣,「唉呀,好無情,原來在你的眼里,我居然這麼沒有價值。」

她被他逗笑,槌了他一拳,「你少夸張了。」

可是,坦白說,他的心里確實不是滋味,故作輕松的談笑只是不想施加額外的壓力給她。

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象,這女人回了台北之後,又會過著朝九晚九的生活,然後三餐隨意外食,有時候甚至忙過頭就省了一餐……

他那失落的眼神縱使一閃而逝,卻仍被她捕捉個正著。

周靜瀟想了想,擠出了微笑,「唉,算了啦,我明天就先拒絕這次的調動,看看能不能再待個兩、三年。」

「不,你去吧,不要為了我留下。」

「但……」

「當初你說我不該屈就這里,把我逼出國,」他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你為什麼要放棄你自己的野心?待在這里你一點成就感也沒有,不是嗎?」

她反駁不了,因為他說的是事實,小案子確實無法帶給她任何的成就感。

于是,他倆像是有了初步的共識,對于那樣的未來也做了相當多的計劃與想像,例如——

「不然,我每周五下班後就從台北飛過來看你。」

「每周?不好啦,這樣太累了,隔兩周就好,我可以趁餐廳每周的公休日過去看你。」

「公休日才一天欸,你想當天來回啊?」

「不然我也讓餐廳周休二日。」

「你夠了哦,難怪人家說你不能當老板。」

「我又怎樣了?」

「你還真敢問,這麼沒自覺啊?」

就這樣,他倆在床上嬉鬧胡扯了一整個晚上,已經準備好要迎接分隔兩地的未來。

可是,計劃就是永遠趕不上變化。

周靜瀟懷孕了。

就在人事調整案公布的那一周,她被醫生診斷出已經懷孕了六周。

她坐在診間外發怔,那是喜悅的感覺嗎?是的,是喜悅,她的肚子里存在著與淳的結晶,可是,這也代表著她即將獨自一個人面對整個孕程。

她不禁想起了當年懷上馜馜的往事。

懷上馜馜的時候,前夫的關懷只維持了短短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前夫開始不回家,她每天下了班,面對的是空蕩蕩而死寂的豪宅。

思及此,她甩甩頭,甩去了那段椎心蝕骨的回憶。

當天晚上,範姜淳回到家時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馜馜也已經入睡,她坐在梳妝台前,一邊涂抹著例行性的保養品,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那句話——

「我懷孕了。」

男人本來正打算爬上床就寢,動作因這句話而僵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懷孕了,六周。」

聞言,範姜淳的臉上先是皺眉,然後震驚,「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一笑,站起身,由抽屜里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遞到他面前,那是超音波照。

她指著圖中一顆小小的圓點,道︰「這個就是你的兒子或女兒。」

頓時,他的內心激動得像是怒海浪濤,表面卻沉穩得像座聳峻高山,他以為自己應該會像電影里面演的那樣,開心抱起老婆轉個一圈,然後又親又摟,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盯著手中那張超音波照,然後想象了三個月後、想象六個月後、小孩生下來之後……

「搬回台北。」他抬起頭來。

「蛤?」

「我和你一起搬回台北。」

「欸?等等,我們不是說好——」

「什麼事情我都可以跟你商量,就這件事情我要堅持我的想法。」

「但是餐廳……」

「餐廳我到哪里都能開,但是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渡過懷孕、生小孩。」

萬一她半夜肚子餓了怎麼辦?

萬一她突然感到寂寞、在深夜里默默落淚,誰來安慰她?

萬一她臨時身體出了狀況,他卻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那麼他會不會懊悔一輩子?

甚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難道兩個人還過著相隔兩地的日子嗎?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他凝重的神色似乎透露了他的想法。

「唉唷,別想得那麼嚴重啦,」她試圖以微笑來緩和氣氛,「我懷馜馜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熬過來了。」

「既然你已經受過一次煎熬,我為什麼要讓你再受罪一次?」他深鎖的眉宇顯然沒有和緩的跡象,「幾乎什麼事情我都順著你的意,甚至你把我趕出國,我也沒有反抗,但就這件事情,拜托別跟我爭。」

她啞口無言。

其實,她是心疼他的。開業最痛苦莫過于前半年的動蕩期,那時候的他經常忙到半夜才進家門,卻得在隔天清晨五點趕去早市購買當日最新鮮的食材。

好不容易撐過半年,收入終于大于支出,餐廳的經營漸趨穩定,她怎麼能讓他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折騰。

「我在台北有家人可以依靠,你不用擔心。」

「但我是你的丈夫,你懷了我的孩子,我想讓你依靠,天經地義,為什麼要反對我?」

「我不是反對你,我只是——」她語塞了。

「只是什麼?」

她靜默了幾秒,輕吁了口氣,才道︰「我知道開店初期都很辛苦,我不想要你又得歸零重來,只因為我在這種不適當的時機懷孕……」

「沒有所謂不適當的時機。」

「可是你看起來一副就是很困擾的樣子。」她抿唇,裝無辜。

「那是因為你打算把我遺棄在這里。」

「遺棄你?我哪有!」

「沒有?所以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仍是忍不住再問︰「你真的不會後悔再次把‘斯皮爾曼’收起來?」

「不會。」他的自負一如以往,「我這人做事沒在後悔的,會後悔的事情我就不會去做。」例如放任她在本島獨自懷孕生子,這事情他會後悔一生,當然也就不會允許,更不會妥協。

「所以現在可以重來一次了嗎?」他問。

「嗯?重來什麼?」她困惑。

他將手上的超音波照交還給她,「剛才的事情,你就當作沒發生過。現在,重來一次,跟我說你懷孕了。」

她滿臉莫名,模不著頭緒,卻還是照辦。

「……我懷孕了。」這回她說得有些別別扭扭。

「真的?!」他故作驚喜的模樣,然後一把將她直直抱起,原地轉了一圈、在她頰上猛親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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