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夫莫若妻 第5頁

柳氏不禁掩面啜泣,在心里可把那名游醫郎中臭罵到狗血淋頭,等找到人,非把他凌遲處死不可。

「奕咸,你先躺下來休息,這件事父王自會處理。」元禮看著嫡長子,口氣和表情才放緩些。

「還請父王先饒了女乃娘,女乃娘沒有做錯,這件事與她無關。」奕咸又替照顧自己無微不至的女乃娘求情。

元禮看了女乃娘一眼。「起來吧!」

知曉她向來盡責,也很謹慎,若不是無法違抗王妃的命令,絕不會擅作主張。

「多謝千歲。」女乃娘拭著淚說道。

又等了好一會兒,馬福總算把江氏帶來,對方似乎已經就寢,又被人叫醒,連頭發都還來不及梳,就匆匆地趕到世子所。

「不知千歲喚奴婢來……」她面露驚惶地看著眾人。

柳氏倒是惡人先告狀了。「我真是不該信你的話,說什麼以毒攻毒,差點就把奕咸的臉給毀了……」

「娘娘在說什麼?奴婢一句話都听不懂……」江氏惶惑地問。

她指著江氏的鼻子。「你還敢裝蒜!」

江氏縮著肩頭,一臉慌亂不安。「奴婢到底做錯了什麼?」

「明明是你說以毒攻毒就可以除去奕咸臉上的胎記,現在居然不承認!」柳氏氣急敗壞地吼道。

「娘娘,奴婢從來沒說過那種話,」平常說話音量不大的江氏,也不由得拉開嗓門,大聲喊冤。「娘娘不能隨便冤枉奴婢……」

「你明明就是這麼說的……」

她嚇得眼底淚花亂轉。「奴婢真的沒有……」

柳氏氣呼呼地舉高右手。「看我打死你這賤婢!」

「讓她說完!」元禮一把扣住柳氏的手腕。

「啟稟千歲……」江氏馬上跪在他跟前,唯唯諾諾地說︰「因為奴婢前陣子身子不舒服,娘娘曾經派人前來探望,為了感謝她的關心,便走了一趟後寢宮,也順便跟她請安,正巧……正巧娘娘心情很好,還願意……跟奴婢聊上幾句……不知怎麼就聊到奴婢老家有個孩子,因為臉上長了惡瘡……遭其他孩子的恥笑,看遍所有的大夫也無法根治……直到有一天來了個游醫郎中,就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果然一舉除去惡瘡,而新長出來的肉,就跟其他部位的皮膚一樣白女敕……」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奴婢真的沒有說……這個法子可以除去世子臉上的胎記……千歲一定要相信奴婢……」

「王妃,真是這樣嗎?」他冷冷地松開手掌。

柳氏的嘴巴像是離了水的魚,一開一合。

「她……她……」確實是沒那麼說過,可原本只是在聊奕咸臉上的胎記,忽然就扯到以毒攻毒上頭,她才會在听完之後靈機一動,想要試試看,又擔心良醫所的人不信這一套,便命丁嬤嬤偷偷地到外頭找個游醫郎中配藥。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亂出主意。」江氏不禁朝元禮磕頭。「當天在場的還有娘娘身邊的婢女,她們可以作證……」

元禮瞪向月雲等婢女。「江氏說的可是真的?」

「這——」月雪和其他婢女不禁低下頭,沒人敢回話——也就更加坐實了柳氏是在推卸責任,根本是謊話連篇。

他朝柳氏怒喝。「王妃!」

「妾身……妾身……」柳氏啞口無言。

元禮俊臉鐵青地斥責。「自己做錯了事,竟然還敢誣陷別人,你的盲目和無知,不但害了奕咸,更令人厭惡……」

聞言,柳氏桂的一聲,掩面痛哭。

就算沒那麼說過,可又像是在誤導王妃的想法,站在角落的徐敏不由得看向跪在元禮腳邊啜泣不已的江氏,心想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人不清楚王妃有多在意世子臉上的胎記,只要听到什麼偏方有效,就會想讓世子嘗試看看,而她就這麼說巧不巧的聊到以毒攻毒的方法,換作是自己,也會把兩者聯想在一起,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江氏只和她說過一次話,給徐敏的印象就是有些膽小畏縮,既沒有能力跟人家爭奪,更怕得罪人,只會躲在強勢的人背後,也不敢強出頭,可愈是這樣,就愈讓人心不設防。

真正的敵人是不會露出敵人的面孔……

徐敏再次看向江氏,決定重新評估這個女人。

「……若你往後再敢私下讓奕咸喝什麼、抹什麼來消除胎記,我便立刻派人送你回娘家,從此夫妻恩斷義絕。」他這回把話說絕了,不再容忍第二次。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幾道抽氣聲。

「千歲是要休了妾身?」柳氏滿臉驚愕。「妾身可是經過正式冊封的命婦,就算要休妻,也得經過朝廷同意……」

元禮怒哼一聲。「我說要休,有誰能攔得了?就算是母妃出面也一樣,所以你最好記住,不要再有下次。」

她又惱又恨。「你、你……」

「送娘娘回後寢宮!」元禮喝道。

月雲等幾個婢女連忙又哄又勸,才把氣到臉色發白,還是想要爭辯的主子攙離了世子所。

「還有你!」他低頭瞪視著跪在跟前的江氏。「回東三所去好好地反省,以後要更謹言慎行,別再說出令人誤解的話來,否則絕不輕饒。」

江氏嗚咽一聲。「是,千歲。」

待江氏哭哭啼啼地走後,元禮旋即又吩咐良醫正、副,務必要用最好的藥,盡快治好奕咸臉上的灼傷,最後才命他們退下。

直到屋內整個安靜下來,他才又走到床畔,先讓奕咸躺平,再幫他蓋被。「好好地睡一覺,有話明天再說。」

奕咸含著淚水看著他,有好多話想說、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覺得胸口好悶,心好痛,真的很難受。

「父王……」

「睡吧。」元禮輕拍著嫡長子的胸口說。

「……是。」不想違背父王的意思,奕咸吸了吸氣,听話地閉上眼皮。

元禮又坐了一會兒,直到以為他真的睡著了才起身,並囑咐女乃娘今晚要守在床邊,免得半夜傷勢出現變化。

「是,奴婢不會離開世子的。」女乃娘福身回道。

他頷了下首,轉過身,看到徐敏就在身後,嘆了口氣。

「走吧!」

徐敏看了看床上的世子,然後望向元禮。「千歲先回前寢宮休息,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世子的心情,實在沒辦法就這麼走掉,很想對他說上幾句話。

見她有這個心,元禮自然應允。「也好。」

待徐敏目送他出去,便來到床緣坐下,而女乃娘也在一旁看著。

「世子如果還沒有睡著,就閉著眼楮听,要是真的睡著了,也沒關系,反正奴婢只是在自言自語……」

說著,就見奕咸的睫毛動了幾下,似乎想掀開,可徐敏又要自己閉著,有些猶豫。

看得出他在裝睡,徐敏也沒有點破,假裝不知情。

「世子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受吧?就好像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了,好想大聲叫出來,可是偏偏喉嚨像被什麼給堵住似的?」這些都是她曾經有過的心情寫照。

「還會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麼?是不是不乖、不听話了?」

奕咸蠕動幾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間的親情,奴婢曾經听人家說過,孩子如果變壞了,表示他的父母給的愛不夠多,不過世子這麼乖、這麼听話,奴婢可以肯定不是這個原因,那麼便只有一個答案,便是有的人愛很多,所以給的就多,可有的人天生愛就很少,給的自然就少了,那是打從娘胎出生就這樣,強求不來的……」

听徐敏這麼說,原本裝睡的小臉皺成一團,仿佛快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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