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情睿意 第20頁

撿飯兒再繼續偷偷打量著眼前這應該是、又應該不是她殺父仇人的公冶行鳴,一時之間,心中只覺得百味雜陳,也無法開口說出半個字。

遍尋不著撿飯兒的傅隱睿,心急如焚地直想將整個鳳吹山莊舉起猛力搖晃,好把那個掛在心頭上的小人兒給搖出來。

涼秋時節竟在額際竄出點點薄汗的他,遠遠瞥見前方花園的八角亭里似乎有個女子身影,直覺便縱身往那處疾射而去。

「啊!是誰?」

鮑冶翔鵑正盯著月下花影思念傅隱睿,忽地眼前暗一閃,使她驚覺地從袖中滑下一把防身匕首緊緊握住,並戒備地舉首望向來人。

「傅……傅公子?!」天!這會是真的嗎?真的是他嗎?

鮑冶翔鵑狠狠地以空著的手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好證實自己不是魂游在瑰麗的幻夢之中。

「公冶姑娘?」傅隱睿瞬間繞熄了方才以為已見到撿飯兒的喜悅,他微擰朗眉,試圖別太明顯地露出失望神色。

「家父的壽宴已經散去,傅公子你來晚了。」他是專程來尋她的嗎?公冶翔鵑喜上眉梢地甜甜笑著。

「實在是失禮之至,我這就去向公冶老爺子請罪,打擾到公冶姑娘之處還請見諒。」急著找尋撿飯兒,傅隱睿顧不得失禮,也沒向公冶翔鵑解釋為何未經通報就出現在他們鳳吹山莊的花園內,一拱手便拔身離去。

「傅公子……」他這麼樣急,是急著去向爹爹提親嗎?

鮑冶翔鵑猶自沉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當中。

這株以咸淚澆灑的牡丹,該是會失去朵瓣的麗色而直至枯萎吧?

鮑冶羽鵡捏著手絹,卻不用來擦拭頰邊的珠淚,只是任憑濕淚滾落腳邊碩大的牡丹根土中。

他本想到花園的亭子中找堂妹公冶翔鵑聊聊天,好借以散去腦子里不斷涌現的男子身影。

待他行至亭後高大掩人的花叢時,正想出聲向公冶翔鵑打招呼,便已先听見了那朝思暮想的男子嗓音。

霎時,他熱切地想沖到亭子里,好好地看看縈回心中的男子。

但是記憶中一雙凌厲又充滿嫌惡的眼楮,硬生生將他的雙腳牢牢釘在原地。

最後,他的渴望終究是只不過恐懼,抵不過看見心儀的人兒眼中那抹對自己的厭惡……

第九章

「咳咳!」公冶行鳴清了清喉頭,打破令在場所有人都困窘的沉默。

這讓撿飯兒也從混沌的思緒中尋回了一絲清明,將自下鐵猴山之後一直反覆思考的「公冶行鳴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她的殺父仇人,她應不應該報仇」等問題暫且先擺在一旁,她立刻想起師父要她上鳳吹山莊的主要任務為何。

但是包裹著壽禮的小包袱,是由傅隱睿掛在他肩臂上的,這使得撿飯兒因為沒有話題好起頭解釋自已是為何來到這鳳吹山莊,而又感到傷腦筋了起來。

她總不能莽莽撞撞地沒有師父托她帶來的壽禮當成證據,就說自己不是來尋仇的吧?這樣的說法公冶行鳴會相信嗎?

「撿飯兒!」

暗隱睿在鳳吹山莊之中繞來繞去,胸房之中的憂心時時刻刻焚燒著他周身的每一處毛孔。

終于,他決定放棄繼續獨自尋找,打算到鳳吹山莊的主廳堂上去向公冶行鳴解說原委,好教他下令解去防備,讓山莊奴僕改為幫忙找尋失蹤的簡泛兒。

他一踏入鳳吹山莊的主廳堂,便看見了那個差點使他急得一夕白發的莽撞姑娘——撿飯兒,正俏生生地立在他眼前。

「二師兄。」撿飯兒忽然覺得自己離開傅隱睿的身邊好像經過了數年之久,因為她一見到他出現在眼前,即發現自己之前竟然產生了想念他的感覺。

「你受傷了?」傅隱睿的聲調又驚又恐。

「沒有、沒有,我身上這血污不是我流的血,是我方才幫忙一只叫黑拎的漂亮大黑犬生狗仔仔時,不小心給沾上的……」撿飯兒見傅隱睿瞬間黑了一張好看的臉,趕緊解釋著之前和他走散的原委。

安下了一顆懸浮的心,傅隱睿薄慍地瞪了撿飯兒一眼,表示她這回真是莽撞得令他掛足了心。

撿飯兒紅了小臉,微微垂下頸子表示反省。

翁大祁听見了撿飯兒對傅隱睿說明方才她為黑拎接生的過程,若不是礙于撿飯兒與公冶行鳴間有些許敵對微妙氣氛,他差點就要涕泅縱橫地向撿飯兒打揖道謝,也恨不得能馬上奔去探視黑拎。

趙百匯一听撿飯兒喊的那聲「二師兄」,即明白這甫進大廳的男子便是雲丫的二徒兒傅隱睿。

而且看這兩個年輕人的神情態度,一絲一毫上門尋釁的跡象都沒有……趙百匯微微側頭與公冶行鳴交換一個了然的目光。

他們今年又被雲丫那個糟老頭耍了一記。

眼見這對小兒女雖非嬉戲拉扯的打情罵俏,但是兩人神色之中不言而喻的心意相通模樣,公冶行鳴暗自嘆息了一聲,明了自己的一雙兒女都將陷入為情神傷的苦海。

「咳咳!」公冶行鳴只好再度輕咳,意欲提醒傅隱睿和撿飯兒,這世上還是有其他人存在的。

「公冶老爺子。」傅隱睿抱拳躬身行禮。

因雲丫千囑萬咐過,不許他們稱呼未正式拜入師祖門下的公冶行鳴為師叔,是以傅隱睿只得將公冶行鳴視為師父的友人看待。

有了二師兄在場,撿飯兒心頭較踏實也較沒了顧忌,便松了口氣地將師父交付的信函和賀禮一並送上,只是她避開說明他們為什麼要半夜私闖鳳吹山莊,而她也相信公冶行鳴不會去問及這些瑣碎事項。

「公冶老爺子,這是師父交代晚輩給您送上的壽禮。」撿飯兒恭敬地將傅隱睿交給她的小包袱,雙手捧至公冶行鳴面前。

「你們師父給我的壽禮?」公冶行鳴接過包袱,轉頭與左右護法相視一笑,只不過他們的笑容都帶絲苦味。

雲丫較公冶行鳴年長半載,但自從公冶行鳴娶妻之後,雲丫便年年讓人送壽禮來給他。只是禮物內容一年怪過一年,讓情同手足的公冶行鳴、翁大祁和趙百匯三人年年啼笑皆非。

雲丫曾經讓人送來一箱沒有半顆栗仁的栗子殼、五籃雞爪前端的硬指甲、七只破了鍋底的銹鐵鍋、三籮筐的碎瓦、兩撮包在油紙包里的狗毛、六瓶滿是孑孓的腐水瓶子……等等等。

不光是公冶行鳴,翁大祁和趙百匯也都正在猜想著,今年那包袱里又會是些什麼怪玩意兒。

「這是師父交代請公冶老爺子親手收下的信函。」撿飯兒另外再取出了一個油紙裁制成的信封雙手呈上。

「雲丫這老家……咳咳,這是雲丫寫給我的信?」當著兩個晚輩的面,實在不好失了身份的蔑稱對方師父,所以公冶行鳴硬生生地將差點溜出口的那句「老家伙」給吞了回去。

他把手上的包袱交予翁大祁捧著,滿懷疑問地接過那封封緘嚴密的信,準備拆閱。

此時,傅隱睿聲色不動、內勁暗蘊的觀察著公冶行鳴、翁大祁和趙百匯三人,因為他依舊擔心眼前這三人會對撿飯兒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來。

但是他隨即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多慮了,這三人皆目光和藹地看著撿飯兒和自己,態度之中透著親近之意,這令他感到非常意外。

「公冶老爺子,師父再三交代過,信和壽禮都一定要您本人打開。」撿飯兒見翁大祁和趙百匯接過包袱後便興致勃勃的想要打開一探究竟,立即微帶歉意地輕聲提醒著眼前三位長輩。

「什麼?再三交代?」公冶行鳴停下拆信的動作,含著謹慎的目光轉頭和翁、趙兩人同是戒備的神色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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