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沒有……」傅盈琇一頓,那天的對話突然躍進她的腦子里。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好。
你連什麼事都還不知道,也許是會讓你非常為難的事呢?
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你提出來的,我都會答應你。
傻瓜……
我才不傻。
她單手圈抱住自己,突然覺得很冷。
難道……難道那天他要她答應的事,就是請保鏢的事?那他最後沒說,是為了什麼?
「大哥,力樂他……」她想到一個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讓她痛入了骨髓!「他知道我曾經被保鏢綁架過,知道我排斥保鏢排斥得很嚴重嗎?」嚴重到近乎病態了,幾乎是知道對方的職業是保鏢就覺得全身不舒服,無法接近。
「我請他說服你,當然會告訴他原因。」
暗盈琇沉默了,渾身不住地打顫。
又是她,又是因為她!
猶記得那天他那聲「傻瓜」,帶著心疼和憐惜,就因為她說不管任何事都會答應,所以反而讓他決定不為難她了,是嗎?
所以那天他就決定自己保護她了,所以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像只老母雞般跟前跟後,不讓她落單,是嗎?
最後,他甚至以身為盾,替她擋刀!
她果然是個傻瓜!是大笨蛋!她根本蠢斃了!她最後竟然還自我陶醉的以為他要她答應的只是一個吻!
一個吻!
「盈琇,我知道你難過痛苦,你責怪任何人都情有可原,但是請你別太苛責祖母和父親,他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傅昭凡最後還是勸道。
「大哥,你知道嗎,我現在最恨的人,是我自己。」她低啞的說,默默的闔上手機,關掉電源。
她恨自己!恨死自己了!
坐在手術室外頭,仰頭瞪著亮著的紅燈,她現在什麼話都不想听,誰的電話都不想接,如果她不要跑出來,他們現在應該是開開心心的在享用力樂做的晚餐,而不是一個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一個在外面肝腸寸斷。
所以她最恨的,是自己!
「總經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還帶著些許虛弱的輕喚傳來。
暗盈琇有些呆滯的慢慢轉過頭,看見坐在輪椅上、被印學皇推過來的寧恩筠。
「總經理,你沒事吧?還好嗎?」寧恩筠擔憂地問,看見傅盈琇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跡,讓人看了沭目驚心。
「寧秘書,你才剛生完孩子,應該在床上休息的。」傅盈琇啞聲低喃,語調平板,毫無起伏。
「我沒事,不過是生孩子,生出來就沒事了。」寧秘書忍著隱隱的痛,伸出手握住暗盈琇的手,愧疚的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寧恩筠!」印學皇終于出聲。「你是傻了還是痴呆了?這種事是搶到有獎嗎?根本和你無關好不好!」
「可是總經理是為了來看我,才會遇到那些人的啊!」寧恩筠說。
「印學皇,把寧秘書帶走,不要期望我會費神安慰她。」她自己的愧疚已經很多了,沒有精力再去接收寧秘書的,就像印學皇說的,事情和她無關,她要自攬責任是她的事,她沒力氣去安撫她。
博盈琇沒有心思理會他們,視線回到紅燈上頭,他們還說了什麼,是走了或是留下來,她都沒去理會,就這樣呆果的坐著,動也不動。
警察來了,問她很多問題,可她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暗氏律師團的首席律師大概在第一時間就接到通知,專程搭直升機從台北趕下來,剛好即時趕上幫她應付警察,她也完全不知不覺。
外界的一切聲、影,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片模糊的,她的視界里,只剩下那個「手術中」的紅燈。
「總經理。」寧恩筠再次出現,依然坐著輪椅讓印學皇推著,不過這次腿上放著兩個袋子。「總經理,很晚了,你吃點東西,你這樣子蘇特肋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心疼的。」
暗盈琇慢慢的轉過頭來。「我不想吃。」
「不想吃的話,至少喝一點鮮女乃好不好?」寧恩筠拿出一瓶鮮乳遞給她。
她搖頭。「我真的不想吃。」
「那……休息一下好不好,你不用離開,就在這里躺一下,眯一下眼。」
「我不累。」傅盈琇還是說。
「總經理……」
「寧秘書,我真的不累也不餓,等我餓了或累了,我就會吃會睡。」她露出一抹空洞的笑。
「那至少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好不好?你身上都是血,很嚇人的。」寧恩筠柔聲勸道。
暗盈琇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這是力樂的血,好多……他流了這麼多的血……
「總經理,化妝室就在旁邊而已,我們去那里換衣服,好不好?」
暗盈琇一樣動也不動,拾起頭,視線重新回到紅燈上。
「總經理……」寧恩筠忍不住哽咽。
突然,傅盈琇終于站了起來,寧恩筠一喜,本以為她終于听勸了,沒想到她卻越過她,匆匆跑到手術室門口。
原來紅燈熄了。
好一會兒之後,手術室的門滑開,執刀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他怎樣了?」傅盈琇焦急地問。
「手術很成功,不過這兩天還是危險期,必須在加護病房觀察。等一下傷患會送到加護病房,會有護士告訴你們其他細節。」醫生朝她點頭後便離開了。
這兩天還是危險期……也就是說,這兩天他隨時有生命危險?
「總經理,你別擔心,醫生不是說手術很成功了嗎?」寧恩筠畢竟跟在她身邊很久了,太了解她可能會有什麼想法。「我們先去換衣服吧,你一身是血,如果蘇特助醒來看到,會嚇到他的。」
暗盈琇偏頭望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接過她手上裝著衣服的袋子,到化妝室換下一身血衣。
她望向鏡子,鏡子里,一對帶著恨意的眼眸回視著她。
她閉上眼,低頭旋開水龍頭,捧起冰涼的水,洗去臉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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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盈琇守在加護病房外兩天,不吃不喝不睡,任何人來勸都沒用。
「我一感覺不對,就知道你一定出事了!」她的雙胞胎哥哥傅硯星從國外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可惡!大哥還想瞞我,他以為瞞得過我嗎?」
發現傅盈琇像個女圭女圭般動也不動,連對他的出現也毫無反應時,脾氣本來就不太好的他,忍不住低咒了起來。
「她一直都這樣嗎?」傅硯星問寧恩筠。
「嗯,這兩天她都不吃不喝,也沒睡覺,手術動了六個多小時,她就在手術室外呆坐了六個多小時,動也不動一下!送到加護病房來之後,她一樣跟過來,一樣一直坐在這里,對任何人事物都沒有反應,只等著那一天兩次、一次半小時的探病時間,還有就是醫生出現的時候,她才會有反應。」
「她是想怎樣?陪葬嗎?」傅硯星惱怒的說。
「如果蘇特助真的……怎樣的話,我想總經理可能會那麼做。」寧恩筠哽咽的說,這也是她最擔心的。
「盈琇,盈琇!看著我!」傅硯星在她面前蹲下。「看著我,傅盈琇!」
「沒用的,二少,不管怎麼叫,總經理都不會有反應的。」寧恩筠不忍的說,這兩天他們不是沒試過,但是都沒用。
「一定可以的!就算打也要把她打醒!」傅硯星惡聲的說,抓住暗盈琇的肩,用力的搖晃著她。「給我清醒一點,傅盈琇,你是這麼好強,不要讓我嘲笑你!」
「別這樣,二少,總經理已經很虛弱了……」寧恩筠阻止他,可是沒用,最後只能生氣的對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老公喊,「印學皇,幫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