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伯爵 第26頁

然後弟弟出生了,她當時只覺得這個新家庭自己越來越無法融入,于是選擇安靜的讀她的書,努力的念書、考試、升學、求職……

堡作之後,她獨居在台北,對家庭關系的冷淡就這樣一直持續著。

繼父不是對她不好,只是,他們實在都不懂得要怎麼去親近彼此,越是想要化解就越是讓彼此更拘謹、生疏,搞到後來就變成這樣半生不冷的情況,因此當初項君叡希望建築設計必須呈現家庭的溫馨時,她著實困擾了好久。

摩托車小心翼翼的載著她回到家里,她下車後忍不住抬頭看看房子,想要找回一點熟悉感。

繼父咧著開心的笑容頻頻對她招手,「快進來,快進來。」轉身又朝屋里喊,「阿娟,小嵐回來了,阿娟——」他急忙跑進屋去告訴老婆這個消息。

廚房里立刻跑出一個淳樸的婦人,同樣睜著詫異的眼楮,她沒多說什麼,只是把欣喜壓抑在心中,含蓄的點點頭。

沈逸嵐回房問放下手中行李,卷著衣袖到廚房幫忙晚餐,人家是你一言我一語親近要好的母女,在她們家卻總是沉默著。

晚餐上桌後,有別于這三個人的沉默,念高中的弟弟是唯一正常的人,盡情的吃、盡情的說話。

「姊,妳干麼回來?」

沈逸嵐先是一愣,盡避眼眶微微發紅,卻是沒有說話的淺淺一笑。

繼父當場賞了弟弟一記爆栗,「問這什麼話,姊姊想回來就回來,什麼叫干麼回來!」

「喔!痛欸,老爸真奇怪,我跟姊說話也不行喔。」

「難得回來就多住幾天。」母親淡淡的說,添了菜在她碗里。

「嗯,好。」她簡單的應著。

「啊,明天去市場買只雞,炖只雞補補身子。」繼父熱切的說。

「不用——」她直覺想拒絕。

「……不用喔。」繼父的熱情好像被打斷了。

她放軟語調,「不用麻煩了,家里有什麼就吃什麼,明天叔叔和媽媽都還要上班不是嗎?」

「沒關系啦姊,他們上班可以開個小差溜出去一下,這樣明天我才可以喝到雞湯,嘿嘿,多喝雞湯說不定我也可以像妳一樣考個好學校。」

「你唷,念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姊姊以前是念到三更半夜,啊你是天一黑就想睡,都是在讀書,你都讀無字天書。」

「爸,你干麼那麼偏心,就會夸姊姊,告訴你,只要我英文夠好的話,我以後說不定還可以當飛行員呢!」

飛行員?!聞言,沈逸嵐端在手上的湯當場打翻,頓時燙了自己一身,「啊!」

「小嵐,有沒有燙到?快、快去沖水。」

繼父一把搶下她手里的碗。

「怎麼搞的?阿弟,冰箱的藥膏快拿來。」母親跟著起身擦著她的手。

沈逸嵐紅了眼眶,「沒事,我沒事,你們先吃飯,我上去換件衣服。」轉身就跑回樓上去了。

第十章

「姊今天好奇怪唷!失神、失神的。」

案親剛要揚手叫他閉嘴,他馬上嚷,「別打我啦,飛行員的腦袋不能打啦!」

沈逸嵐的母親悠悠的望著女兒背影,「她是在台北發生了什麼事嗎?」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沉重。

沈逸嵐沒再下樓,換了衣服後坐在床沿,眼淚撲簌簌的落個沒完。

叩叩——

她趕緊抹干眼淚,起身開門,「媽?」

「吃點水果。」

「喔,謝謝。」她坐在床沿默默的吃著西瓜。

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了,「……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逸嵐咬著唇,明明頭搖得像博浪鼓,眼淚卻不爭氣的一直掉。

「妳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倔強,明明心里苦著,卻總是不吭聲。」

「我沒事……」她哽咽的抹抹眼淚,強作從容。

母女倆就這麼相對無言的坐著。有時候不免感嘆,人家母女總是感情好到不行,偏偏她們卻是生生冷冷的,要不真是懷胎十月生下她,旁人看了怕是也不相信。

「那就早點睡吧。」母親端著空盤子走出去。

「媽——」她突然喚,「爸爸……」她又咬唇不說了。

「怎麼了?」

「妳還會想起爸爸嗎?」

母親停頓了一下,接著悵然的說︰「想了有什麼用?」

扁想過去她怎麼有能力活下去?又要怎麼帶大女兒?

「那……阿弟真的要去當飛行員嗎?」

「阿弟只是一頭熱,怎麼,妳不贊成?」

「媽覺得無所謂嗎?」

「小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阿弟要做什麼我都由他去,只要他上進就好。」

「可是飛行員是要開飛機欸!妳都不擔心嗎?」

「擔心有什麼用,都是命啦!每天還不是有一大堆人搭飛機出去玩,人家還不是好好的回來,只能說當時妳爸爸運氣不好,老天作的主我沒話說。」

她沒再說話,靜靜看著母親離開。

真的只是她在窮擔心嗎?媽媽為什麼看起來很宿命卻也很釋懷?她躺在床上,始終睡不著。

半夜,弟弟溜到她的房門外,輕聲問道︰「姊,妳睡了嗎?我可不可進去?」

她起身打開門,望著蹲在地板上的小帥哥,「怎麼還沒睡?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

他一臉希冀,「姊,妳可不可以教我英文?」

「喔,好啊!」走來把一旁的桌燈開到最亮,拉開椅子,「你坐這邊。」她拿著課本仔細的教著弟弟英文。

「姊,當飛行員英文要很好吧?可是我的英文很破爛耶。」他沮喪的說。

她望著眼前同母異父的弟弟,「阿弟,你為什麼想要當飛行員?」

「因為飛行員很厲害啊,不但英文很贊,而且還懂很多東西,最重要的是可以到世界各地去看看,超棒的!如果啊……」他看了姊姊一眼,又低下頭去。

「如果什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我能當上飛行員,我的技術一定會很棒,那麼以後就不會再發生墜機的事情了,要是以前的飛行員也像我這麼厲害的話,姊姊就不會沒有爸爸了。」

沈逸嵐當場紅了眼眶,「你這笨蛋!」

「姊,我是認真的欸。」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爸爸還在,冒出來的弟弟就不會是你了。」

一臉錯愕,「啊,也對厚,唉唷,這真是件為難的事情。」

「傻瓜,念好你的英文啦!」她揩揩眼淚。

沒多久他又問︰「姊,要怎麼樣才能去澳洲受訓?」

「澳洲?你要去澳洲受什麼訓?」

「當然是飛行訓練啊!在澳洲的阿德雷德。」一說起夢想,他的眼楮就閃閃發亮。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誰告訴你的?」

他瞟了沈逸嵐一眼,「姊,我說了妳不可以打我喔。」

「你快說!」急性子的她可不喜歡這麼拐彎抹角。

「就很多年前啊,不是都有個人從澳洲寄信回來給妳嗎?媽媽幫妳收了一捆,在妳回來的時候交給妳了,誰知道妳一封也沒看就扔掉,爸就雞婆的去撿了回來藏在櫃子里,他以為我不知道,嘿嘿,拜托,我這麼神通廣大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放學之後我都會跑去櫃子旁邊偷看說。」他賊賊的笑著。

是項君叡,是他從澳洲寄回來的信,只是她一封也沒看。

「你看了那些信?!」瞠目結舌。

「欸,都說不能打我了喔!」他連接抱住自己的腦袋瓜。

「信呢?還在嗎?」

「在啊,我把它偷到我房間去了,每天看,好像自己也在澳洲受訓一樣。」

「快去拿來給我。」

「妳不是不要?」女生還真奇怪,明明都丟了……

「快去拿來給我——」她擺起姊姊的架子。

「喔,好啦,女生都這樣恰北北,我去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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