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用食物把嘴巴塞得滿滿的,要不然她鐵會失禮的驚聲尖叫。
現在崔媛娜滿腦子都是想要逃走,任葉先生口若懸河的說著他的檳榔事業與他旗下的西施軼事,她都恍若未聞的狼吞虎咽。
這廂,角落里走出兩男一女,全是西裝筆挺的商務人士打扮,範姜維雍是其中之一。
「範姜,關於剛剛你對我們公司的投資建議,我很滿意,很值得我們好好的思考。」他轉身交代,「李秘書,把剛剛的會談內容整理好,明天早上的會議中,我要讓與會的主管都看到。」
「是的,總經理。」話落,女子揚眸淡掃範姜維雍,簡單的一瞥,所有的傾慕已是不言可喻。
「很期待能有機會與貴公司合作。」範姜維雍帶著笑意回答,看來這個跨國合作應該是指日可待。
帶著滿意的笑容,他自信的眼掃過位於中庭的餐廳,不經意的看見坐在角落低頭猛吃的崔媛娜。
咦,這蠢丫頭在這里做啥?還跟個男人來飯店吃飯呢,崔爸知道嗎?奇怪,她有那麼餓嗎?刀法俐落、速度神準,塞了滿嘴還要硬塞。嘖嘖……
「範姜,找個時間,我們不談公事,就交個朋友,你是個很有前瞻性思考的年輕人,我欣賞。」
「多謝總經理賞識,改日範姜維雍定會親自請總經理喝杯小酒,不談公事。」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電話啊,範姜。」他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請慢走。」範姜維雍彎腰恭送。
送走了這一男一女,他在櫃刷卡付帳,眼楮則趁機觀察著崔媛娜與她對面的男人,眉一攏,顯然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幾分困惑,可是看她拚死拚活猛吃的模樣,他又覺得很好笑,想捉弄她的念頭盤旋不散。
「範姜先生,這是您的信用卡跟刷卡帳單,謝謝您的光臨。」櫃服務人員禮貌的把東西盛上。
「謝謝。」範姜維雍把東西收入皮夾,臨走前又不忘多看了崔媛娜一眼,眸中的笑意詭異又魅惑,然後才大跨步的離開飯店。
範姜維雍靠坐在駕駛座上,半降著車窗,手中的香煙裊裊燃燒,他蔑然的啜了一口,然後緩緩的呼出,看似縹緲的眼神始終銳利的鎖定飯店的大門。
半晌,一個熟悉的身影倉皇的奪門而出,雙手捂著嘴巴,急忙往外沖去,只見那嬌瘦的身軀歪向一旁的馬路,顧不了什麼優雅的形象,隨即彎身大嘔特嘔。
他嘴邊揚起一抹嘲諷,關上車窗順手捻熄了香煙,銀灰色的休旅車目標明確的駛往崔媛娜躲藏的角落。
崔媛娜背對著馬路,克制不住的嘔吐一再翻涌她的胃,她吐得臉色發青、冷汗涔涔,渾然不覺身後的馬路上,有一輛銀灰色車子就停靠在她身後,車主跨步走下車,沒有伸出援手,就這麼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痛苦的糗態。
「媽咪……」她忍不住哀鳴。
這是哪門子的相親?她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對方是個身家清白的正常男生,為什麼郭太太會找來有黑道背景的檳榔攤老板?
一開始他只是露出他的血盆大口,操著滿口的台灣國語,傻笑的模樣還算憨厚,誰知過不了多久,他已經卷袖露出他的刺青,又在電話中跟人吆喝嗆聲,駭得她半句話都不敢多吭一聲,就怕對方會冷不防的從桌下抓出開山刀抵在她脖子上。
心生恐懼的她故作不知情的低頭猛吃,心想,只要把面前的食物塞完,她就可以離開了,所以打從前菜開始,她連頭抬都不抬,拚死拚活的切著食物,然後像是在填塞無底洞似的拚命扔進去。
食物就從她胃的底部一路堆積上來,淹過她的胸腔,滿到她的喉嚨,直到她瀕臨潰堤的臨界點,她連再見都來不及說,抓起包包捂住嘴巴,一路倉皇的逃了出來,終於在飯店的轉角處得到解月兌。
吐得眼淚直流,她敢說,至少有三個月,她是絕對不會再踏入這里一步了,更不用說要吃牛排。
「你喝酒了?」一個沉緩的聲音從她腦門上飄下,「嘖,既然不會喝酒干麼還喝?」
「我……我才沒有喝酒,我只是一口氣塞了太多食物。」她真羨慕牛有四個胃,可以沒天沒地的把食物狂塞入胃。
塞太多食物?哇靠,這女人是餓死鬼投胎嗎?食物是拿來吃的,又不是棉花可以拿來塞,結果這下好了,塞到反芻,了不起。範姜維雍猛搖頭嘆息。
崔媛娜低頭在包包里翻找著她的手帕,這時,聲音的主人伸手向她——
「喏,拿去。」修長的指間夾帶著一條乾淨的手帕。
「謝謝——」她顧不了許多的拿了過來,隨即狼狽的埋首在攤放掌心的手帕里,掩著憔悴的臉孔,吸乾臉上的冷汗。
嗅了一口,這手帕的味道很好聞,仿佛有股純淨的香草味……嗯,又不像,這味道沒香草那麼甜,應該是像陽光。
對,是陽光的潔淨舒暢,還有森林的涼爽!
沉浸在氣味的捕捉,她久久沒有抬起頭。
一旁的範姜維雍以為她已經昏死,趕緊推推她,「,崔媛娜、崔媛娜,你最好趕快醒過來,別妄想你栽進那堆穢物後,我會伸出援手拉你。」
乍听到這熟悉的呼喚,她頓時從無垠的想像中陡然驚醒,別過頭看著發聲的方向,果不其然,一張她生平最厭惡的臉孔就近在咫尺。
「範姜?」她掩嘴驚呼。
「對,不用這麼用力的提醒我,我還不至於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他輕蔑一笑,像是在嘲諷她似的。
「你為什麼在這里?」她愀然變色。
「喝,那你又為什麼在這里?」
「我先問的,快說——」崔媛娜潑辣的命令著。
「我,範姜維雍,正好跟客戶在這里洽商,這樣的回答滿意嗎?崔大小姐。」他睥睨一掃,「你呢?你又為什麼在這里出現?剛剛在餐廳坐你對面的男人是誰?崔爸知道你跟一個男人出來吃飯嗎?」
「該死!」又是他、又是他,果然只要方圓百里有他範姜維雍的出現,她就不會太好過。
他真是標準的男人禍水——
「該死?」他的眉挑高,口氣陰冷,「你現在是說我的出現很該死嗎?」
「廢話,要不你以為我在說什麼,感激涕零嗎?」遇到衰神有誰會歡天喜地的慶賀?又不是瘋了。
「崔媛娜,你當然要感激涕零,要不你以為你手上的手帕是怎麼來的?難不成是凌天飛進你的手掌嗎?呿——」他輕啐一聲。
「啊,等等,你說這手帕是你的?」
「沒錯,而你正糟蹋了我的手帕。」他簡單扼要的提醒。
地,崔媛娜臉色一變,「嘔……」又是一陣乾嘔。
天啊,她竟然對著臭範姜維雍的手帕深深陶醉個沒完,想來就噁心。
一陣翻天覆地的嘔吐,她把腸胃清個精光,只剩一口口的酸水。
「你就非得這麼噁心嗎?」他慘凝著一張臉,伸出手狂拍她的背,乓乓乓,拍得她五髒六腑幾乎移位。
「快別打了,你想打死我不成?快滾開,你馬上給我滾開,只要你範姜維雍一出現,我就開始倒大楣,難怪第一次相親會落得這般田地,都是你,範姜維雍——嘔……」
相親!範姜維雍原本還掐著鼻子,掩蔽那難聞的氣味,一听她的話,他再也顧不了許多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崔媛娜,你是說,你今天是來相親的?」他的胸膛鼓著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