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深更半夜,傳來敲門聲。
「姊,妳睡了嗎?」卞姝尹躡手躡腳的站在姊姊房門外。
房門打開,「報時鳥,這麼晚還沒睡?」卞姝琦縱情消磨了一夜,剛從浴室出來,發梢還不時淌著水珠,轉身緩緩走向玫瑰木的梳妝台前。
卞姝尹小心的將門關上,然後跟了過去,這時,客房的門被打開,成介之看了看走廊上沒人,即來到卞姝尹的房門前,開了門徑自走進房探看,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不在,跑去哪了?」他抱怨的嘀咕幾句,接著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這廂,卞姝尹又習慣的挨在玫瑰木的梳妝台旁。
「姊,怎麼樣?關于介之的事情,妳問過沒?」
卞姝琦緩緩的掃來一眼,「成介之什麼事?」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模樣。
「妳還問我什麼事!就是那天跟妳說的,他性格回異的病情啊!妳該不會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吧?」語調微揚,她蹙起了眉。
「呵,」她掩嘴低笑,「我是真忘了,妳也知道的嘛,我的心思只會放在我男朋友身上,至于成介之,據說他現在是妳的男朋友嘍,所以妳不能怪我把他的事當耳邊風。」她笑得無辜。
「可是這事情這麼重要!」她失望的坐在地板上。
卞姝琦拍拍她的頭,「妳干麼這麼緊張?妳該不會是厭煩了現在的他,因為他失憶又多話,妳喜歡他以前悶葫蘆的樣子,所以想借故拋棄他,或者說妳想讓他變回以前的死樣子?」
「才不是這樣,我只是擔心他有什麼後遺癥罷了。」扭曲她的意思,這只有她親愛的老姊做得出來。
「後遺癥?能有什麼後遺癥,撇開失憶,他頂多是以後不敢玩自由落體之類的游戲罷了。」
「妳老是這麼無所謂。」
「欸,妳干麼非要他恢復記憶不可?他想不起來妳卻要強逼他想起來,這不是折磨他嗎?況且就算他真的想起過去的事情,那對妳有好處嗎?現在妳跟他不是過得挺好的,何必庸人自擾?」卞姝琦就是要說服妹妹停止改變成介之的蠢事,沒錯,出于私心,人若不出于私心,怎能活得快樂?
「姊,介之他想不想得起來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但是,他現在已經開始想起一些事情了。」她垮下了臉。
「什麼?!他想起什麼了?」放下冷霜的罐子,卞姝琦離開椅子,蹲到妹妹面前追問。
「片段的記憶,在法國餐廳吃飯,只是他把你們相處的情況套在我和他的身上,以為和他去吃的人是我。」
卞姝琦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喔,瞧妳說的,害我以為他已經想起很多往事,準備向我索討傷害賠償呢!不過是一些殘缺的片段,別瞎操心。」她徑自坐回椅子上。
「姊,妳真的不希望他恢復記憶嗎?這樣介之不是很可憐?」
「我不認為他恢復記憶後對我有什麼好處,既然如此,那就維持現狀吧!我承認這點我是鴕鳥心態,但是我告訴妳,為了妳跟他的未來,妳就放棄讓他恢復記憶吧!天知道他發現一切真相後,會不會殺了我們兩姊妹以茲發泄報仇?」卞姝琦世故的側過頭,攏攏頭發,不意卻露出千方想掩飾的秘密。
「姊--」卞姝尹發出驚呼,隨即一把揪住她浴袍的領口,「妳這淤痕是怎麼搞的?!」
她緊急反手壓住證據,「唔,」粉色俏俏爬上她的臉,「還是被妳發現了。」
「姊,妳該不會是……」卞姝尹詫異得說不出口。
「ㄏㄡ,卞姝尹,妳不要露出那種表情行不行?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妳這模樣好象我污染妳純潔心靈似的!」
這是一段發展迅速的愛情,第一天,他吻了她,情人節那晚,她就把自己給了他,至于為什麼,卞姝琦也很難說出個所以然,就是迷戀上了。
「妳就真的那麼愛鄭宇翔?」卞姝尹很難理解,或者該說她永遠都不懂姊姊的愛情。
卞姝琦換男朋友的速度跟她說話一樣快,只是她花心卻不忘嚴守著底限,當成介之出現時,她以為是奇跡之神來終結姊姊的多情。
然而事實證明她錯了,是鄭宇翔改變了一切,他出現後,平靜的日子都被扭轉了,姊姊投入他懷抱的速度快得驚人,進展速度更是超乎以往,就連她向來嚴守的分際都……破功。
她不懂,這個鄭宇翔究竟有什麼魔力,讓姊姊寧可舍棄成介之,義無反顧的奔向他。
「你們決定要結婚了嗎?」卞姝尹問。
她很保守,思想觀念、行為都保守,既然兩人親密至此,那勢必有更進一步的計畫才是,她是這麼以為。
搖搖頭,卞姝琦斂下一貫的揶揄招搖,帶著一絲悵然開口,「他是害怕婚姻的男人。」
「而妳竟然甘心這樣對待自己?」卞姝尹覺得不可置信。
側著臉,卞姝琦反問︰「那妳為什麼愛成介之?他跟我交往的時候,從未跟妳說過一句話,而且那時他是站在我身邊,可妳就是喜歡他,這又是為什麼?」
論說話,她向來不是姊姊的對手,果真三言兩語,她又語塞辭拙的說不出辯駁,只有瞠目結舌的看著姊姊頸上那抹激情後的淤紫。
是啊,為什麼?卞姝尹無言以對。
「唉,妳不用這麼拘謹的看待人生,尤其是愛情,很多時候事情會超出妳所想象的。」卞姝琦抓起長柄梳,梳著頭發,掃過一瞥,「成介之也是個男人,過去他不會做的事情,不代表他未來不會做,何況,妳不也說他變了,所以他也會有向妳求歡的一天,不是嗎?」
低下頭,她心虛的不敢多看姊姊一眼,「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希望他能過他想過的生活,如果他想找回失去的記憶,我會幫助他。」
不敢再多加逗留,她匆忙起身,拋下一句,「我回房睡了。」火速往房門的方向奔去,臨去前又補充說︰「我會找一天陪介之到醫院去。」
砰的關門聲落下,卞姝琦對著化妝鏡里的自己苦笑,忽地,手中的梳子驟然松落,狠狠的砸上她的腳背,痛得她無法忽視,眉眼一蹙,她伏在梳妝台上低低的啜泣起來,雙肩劇烈的顫抖。
為什麼那麼愛鄭宇翔?為什麼要愛他?明知他是個人格有瑕疵的男人,極度害怕婚姻的枷鎖,寧可獨佔女人的心跟青春,也不願回報一場婚禮、一張證書,而她卻偏偏愛上這樣的男人,是懲罰嗎?老天懲罰她對成介之的無情。
而從姊姊房里逃回自己房問的卞姝尹,一倒在床上就用棉被把自己蒙得滿頭大汗,然而這身汗有絕大多數是因為自己的心虛。
震驚于姊姊的戀情轉折,她連房門被打開都渾然不覺,直到她翻開被子不斷的喘氣時,床的另一邊突然凹陷,黑暗中她驚駭的翻身想坐起,隨即一只手密實的捂住她的嘴,阻止了她的尖叫。
「妳去哪里了?我剛剛找不到妳。」成介之晶燦的眼珠在黑夜中特別清晰。
是他,卞姝尹放松了警戒,順手拉下嘴上的手,埋怨道︰「你嚇到我了,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跑到我房里做什麼?」
他一把抱住她,「我想妳,好想妳,我突然想要抱妳。」
「你這傻瓜?」她無奈的低笑,隨即腦中閃過姊姊方才的話,機警的推開他,「回去睡覺,已經很晚了,以後晚上不可以偷偷跑到我房里來?」
「為什麼?」他像個孩子似的問題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