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太後 第39頁

嘴不再是自己的,身子也不再是自己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松自己,被動地迎向他的熱吻,唇舌交纏方寸之間,她的心揚起,仿佛由他引領著,帶她穿越了陰霾雨雲,來到了朗朗藍天之上。

長吻幾乎難以停歇,直至纏綿的唇舌吻得累了,猶停留在彼此的唇瓣上,綿密下絕地細吻著。

「為什麼……回來……」她微微喘氣,無力地呢喃道。

「我回來,是因為我想妳。」他輕輕咬她的唇。

「嚇?!」唇瓣腫腫麻麻的,原來他是想回來吃她嗎?

「我也需要妳。」

「咦?」不必吧,他什麼都有了。

「豆豆,我愛妳。」

大雨傾盆而下,大江奔流不止,天地萬物依然正常運行,但她的心,停了。

雨聲狂驟,濤聲澎湃,她的心,好靜,好靜,靜得像是一泓深潭,他的話是一顆石子,往里頭投擲出最響亮的一圈漣漪。

四目相對,他的眼里有她,她的眼里也有他,她的唇仍留有他的男性氣味,那麼陽剛,那麼霸氣,她完完全全融進了他的氣息里……

突然之間,她拿起右手食指,塞進嘴里用力咬一口。

「妳做什麼?!」他急忙拉開她的手。

「不痛,一定是在作夢。」她困惑地搖搖頭,又抓來眼底的那只大掌,照樣吃了他的食指,用力咬下。

「唔……」真是有夠不溫柔了,他痛得齜牙咧嘴,急忙虎口逃生,抽出指頭給她看,吼道︰「別咬我的指頭,痛的是我!」

「可是……」她呆呆地看著他指頭上的齒痕。

一定是作夢了。她舉起手,仰臉撫向近在咫尺的俊顏,拿手指劃著他濃黑的眉毛,感受他堅挺眉骨的輪廓;再按了按他的鼻頭,捏了捏,搖了搖,嗯,有呼吸,是活生生的人沒錯︰指頭再往下,按住了那緩緩揚起唇角的濕熱唇瓣,他吐了一口氣,吹走她依然游移不定的指頭。

一定是作夢了。不然她這樣欺負木頭馬,他怎麼不生氣?她再痴痴地撫向他的臉頰,觸手粗粗刺刺的,這是男人的胡子,也許早上才刮干淨的,她還可以看到一點一點的須根,她想到了曾跟他爭辯過女人不長胡子的事,不覺逸出了一抹微笑。

一定是作夢了。她再大膽往下模,滑過他粗糙的下巴,溜過他的頸子,扯住他濕透的衣裳,雨這麼大,都擰出水來了,他月兌了那套又保暖又亮眼的朝服,只穿著中衣,會不會冷啊?

她心頭一凝,明知逃不開兜頭淋下的大雨,她還是為他拉攏衣襟,怕他冷著了……

衣衫拉掩之間,她視線僵住,無法移開掛在他胸前的香包。

「這個?」她直了眼,扯出那枚被他贏走的香包;這是她的手工,她不會認錯的,她的手微抖,顫聲問道︰「你、你不是扔到茅坑里了?」

「舍不得。」

一定是作夢了。他喜歡她喜歡吃的藕粉糕,他舍不得丟掉她親手做的香包,還貼身掛在他的頸間——它這樣貼著他的胸膛有多久了?

「豆豆,妳不是作夢。」他握住她那雙懷疑的小手,柔聲道︰「是我,端木驥,我在妳的身邊。」

「阿驥……」她的熱淚涌出,哽咽難言。

雨好冷,他的手好熱,他的熱度傳到她的心底深處,暖和了她。

「豆豆,妳沒作夢,我愛妳。」

她淚水難禁,心深深地被震撼了。

原來,難以克制的熱吻,不只是突如其來的欲念;無法壓抑對他的思念,不只因為他是一個可以帶她出去的好心佷兒;對他那件袍子的依戀,不只是丟了可惜的惜物想法;而許許多多難以解開的矛盾掙扎,更不只是純然身分地位的差異;一切的一切,只因為摻進了她從來就不敢想也不敢說的愛意,就讓所有的事情變得棘手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愛她!他們彼此相愛!她卻是笨得直到此時此刻才明白。

既是相愛,千山萬水也要回來,更不該強忍分離,而是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他天長地久。

急流漫過腳踝,沖刷著腳下的泥土,彼此都感覺到生命的快速流失。

她淚水流了又流。老天好狠!才讓她嘗到甜美的愛情滋味,轉眼就要奪走了嗎?或者本來就是送給她一個臨死前的大大犒賞?

「怎麼辦?怎麼辦?」她緊握他的手。

「別怕。」他凝望她。「咱們這輩子不成,那就下輩子了。」

「阿驥,到了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她流淚笑道。

「好。」他心滿意足地往她唇瓣柔情一啄,也微笑道︰「我用搶的也要將我的小豆子搶過來。」

「呵,不用你來搶,我自己會送上門……」

「大水來了。豆豆,別怕,抱緊我的脖子。」

「啊!」她才伸長手環抱他的頸項,腳底就被淘空,急流滔滔,毫不留情地猛烈沖刷他們所站的沙洲。

身體浮起來了,她趕緊閉嘴,可是大水猛往她眼楮鼻子灌入,她嗆得咳嗽,手一松,身子就沉入水里,但隨即就讓他的左臂撈起,她也趕緊再度抱緊他的脖子,不敢再亂動。

在波濤洶涌的大江游水本來就不是易事,更何況他身上還掛著一個她——她是累贅——念頭乍起,她便松開了雙手,打算逐波而去。

她立刻被他撈了回來。她不去抱他,他就以左臂緊緊圈著她,另一邊右臂還得奮力保持漂浮的狀態,她感受到他極為吃力的奮斗狀態,忙又抱回他的脖子,任熱淚掉落滾滾大江里。

「傻瓜,我們一起游出去。」他嘆了一聲。

她瑟縮在他懷里,很冷,很累,但也安心得像是窩在最暖和的被子;她明白,他正在拚命挽回兩人的性命,他會守住保護她的諾言。

若還是免不了他筋疲力盡的那一刻,那麼,阿驥,放心吧,她也會陪他一起踏上奈河橋的……

「平王爺在那里!」

有如听到天籟,在風聲、雨聲、急浪聲中,竟然出現了人聲。

他們正流過一艘兵船旁邊,剎那間,船上丟下了十幾道粗繩索,端木驥沒抓著前頭的繩索,使力不著,身子便帶她沉進了水底,就在她以為即將葬身隆隆不絕的洪水時,突然覺得他們正在快速游動,原來他抓到另一道繩索,正由船上兵丁拉了過去。

得救了!

她又嗆得咳嗽,差點又松開手,他立刻拿左手抱緊她,右手仍緊拉著那道救命繩索。

「有流木!跋快拉呀!」船上兵丁驚慌大叫。

不堪大雨沖刷,青鴻山土石崩落,十數根樹木連枝帶葉滾落大江,隨著急遽的水流速度漂來,就像是一群橫沖直撞的水上猛獸,根本令人無從閃避,甚至堅固的兵船也怕被撞出大洞來。

談豆豆根本看不到什麼流木,只覺繩索催命也似地急拉,卻是避不開轟轟滾滾的如雷怪聲,踫!身子一震,她以為她被彈飛出去了,稍一定神,發現她還是讓端木驥緊抱在懷里。

「快……快抓住繩子……」他喊道。

兩人已來到船側,她依言抓住,卻發現一直拚命求生的他竟然松開了她、松開了繩索,整個人被江水漂走了。

「阿驥!」她震駭不已,直覺就想放手去拉他,然而兵船垂降而下的兵丁已快速抱住她的腰,不致讓她跌落。

「豆豆……」他浮沉在大江里,曾經深邃柔情的眸光變得渙散,唇角微微向上牽動,似乎還在呼喚著她的名字,身體流過的水面出現一條血河,艷紅的鮮血混在滾滾濁浪里,顯得格外怵目驚心。

「阿驥!」她幾欲暈厥。老天!是他替她承受了流木的撞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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