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魚 第26頁

已經……重大到心頭擱著一張爽朗的大笑臉了。

她注定是無法清心了。當尼姑時,為了彷徨的鬼魂流淚︰當姑娘時,又為自己的心事煩惱,要她五蘊皆空,實在難上加難啊。

唉!雖說人生免不了煩惱,可這種煩惱的感覺還不錯,想著想著,就算作夢也會笑出來……

非魚見她右手捻著針線,左手按住心口,目光不知放在什麼地方,痴痴地朝空氣傻笑,不禁又為她擔心。

難道她不想跟他走,是為了這兒的心上人?

正在猜測時,門口走進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美書生,頓時令非魚心生警戒。

「小臂音,我今天來求妳為我祝禱,保佑我明年考上秀才。」

非魚涼涼地道︰「你不用功,再怎麼求,也考不上啦。」

「咦?」書生臉色尷尬。「那個……我今天回去就用功,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非魚搖頭道︰「我們這里不拜文曲星,來這兒求沒用。」

「可是……」書生眷戀地望向小惜。「小臂音很靈,我來求她。」

小惜避開那痴纏的目光。來者是客,既然人家要她幫忙,她總得做點事。

「二哥,我來幫趙公子上個香,求孝女娘娘……」

「小惜,今天不用妳忙。這樣吧,姓趙的,你不妨拈個簽詩。」

非魚不由分說,將簽詩筒塞到趙書生面前。

「好吧。」趙書生只好抽了一支簽,想要遞給小惜,中途卻被非魚截走了。

「哇!下下簽!」非魚拿著簽支,大驚小敝地亂叫,又翻了他的簽詩譜。「下下第四十四,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

趙書生不解地道︰「這是杜甫的詩,怎麼變下下簽了?」

「我說你老兄不用功就是不用功。」非魚搖頭嘆氣道︰「瞧瞧這里,乾坤一腐儒,這不是說你嗎?成日只知道到外頭踏青看美人,把家里的書放得霉爛了,又怎能考得上功名?再瞧瞧這個永夜月同孤,是說你一輩子對著一顆月亮,孤孤單單的,恐怕娶不到老婆了。」

趙書生大驚失色!「那……我請小臂音消災解厄……」

「不不,你的命運這麼糟糕,應該由我法力更高的非魚天師來祈福。」

「呃……」

趙書生只得接過小惜送上的三炷香,任由非魚指揮,又拜又跪又隨非魚起舞,最後終了,還如痴如醉地在功德箱丟下幾枚銅錢。

趙書生拿帕子擦了汗水,仍眷戀地望著小惜。「小臂音,那我明天再來了。」

非魚搶著道︰「孝女娘娘的法力可達一個月之久,你明天又來,恐怕會壞了今日作法的效果,這一個月內必需閉門用功念書,方可再來。」

「唔……」趙書生頗為為難,再看小惜一眼,這才離開。

送走趙書生,小惜笑了。「二哥,你別捉弄趙公子,他是誠心誠意來求功名,你要給他一個希望。」

「他臨時抱佛腳是不行的啦,趕他回去念書才是正經的。」非魚看著小惜的笑容,心里一突,不可能吧?小惜不會看上這家伙吧?

「這……如果他真的考上功名,跑來提親,妳會答應嗎?」他開門見山問。

「二哥說哪兒去了,我不會成親的。」小惜臉蛋微紅。

「是了。」非魚忙敲邊鼓︰「這姓趙的書生人品是還好,可是不務正業,個性消極,不思長進,成日游蕩,小惜妳嫁了他會吃苦,就算妳喜歡他,也千萬不能嫁這種人,二哥會再幫妳物色一個好對象。」

「二哥,別說這個……」小惜根本沒把趙書生放在心上。

「小臂音!」門口又走進一個輕搖折扇的年輕公子,叫得好不熱情。

「呵呵!」非魚迎了上去,把小惜擋在身後,笑咪咪地道︰「原來是錢可通大少爺,你前幾次過來,不是被鬼打,就是讓孝女娘娘生氣,教我一支桃木劍不知怎地就打到你手上,怎麼你還敢來呀?」

錢可通正是偷模小惜小手的花花大少,只見他色迷迷地盯住小惜。「只要能見到小臂音,再挨一百個鬼打,我也甘願。」

無可救藥了。小惜躲到非魚身後,低聲問道︰「錢公子要上香嗎?」

「是!是!我就是來上香問孝女娘娘,看何時能迎娶小臂音回家。」

「什麼?!」非魚大聲叫道。

「咦?我听說你在為妹子找對象啊。」錢可通啪啪猛打折扇,一副好不風流倜儻的模樣。「我錢大少爺家里開錢莊,銀子是叮當叮當的進來,加上相貌英俊,學富五車,這樣好條件的對象去哪里找?」

非魚轉頭看小惜,那目光似是在問︰妳喜歡他嗎?

小惜只是抓緊非魚的袖子,嚇得直搖頭。

非魚放下了心,拍拍她的手背,回頭笑道︰「我說錢太少爺,我是小惜的二哥,人家說長兄如父,要談婚事,就找我說。」

「那太好了!」錢可通合起折扇,很得意地道︰「聘金一百兩,非魚天師你說這夠不夠?」

「當然不夠了。我妹子是無價之寶,怎能一百兩就賣斷?」

錢可通臉色有點難看了,還不忘瞟向小惜。「娶妾花一百兩,這可是空前絕後的天價,就是因為她是小臂音,所以才值這個價錢。」

「原來你是娶妾?!」非魚大嘆一聲。

「是啊,我娘說不能娶門不當戶不對的姑娘,可我又很喜歡小臂音,我娘也想找個伴兒陪她念佛,于是允我花一百兩娶小臂音回家當妾。」

「錢大少爺啊,我說你是娶老婆,還是買個會念佛的姑娘陪令堂?」

「我當然是娶老婆了。」錢可通想繞到非魚背後看小惜,卻被非魚擋住了,只得啪一聲打開折扇,慢條斯理地道︰「可惜了小臂音的絕色姿容,卻配上這一雙長短腳,要求姻緣,必定難上加難。不過沒關系啦,我不計較這些,讓她進我錢家當我的小妾,保證讓她吃好穿好……嚇!非魚天師,你又拿桃木劍?」

非魚一臉惶恐,睜大了眼看他的右手,驚慌地叫道︰「哎呀!我……我是身不由己啊!我不想拿……可是……」他的右手已緩緩舉起桃木劍,又緩緩擺了一個招式。「我的手自己在動?啊!一定是孝女娘娘附身了,她很不喜歡看見錢大少爺你,知道你又在外頭做壞事了,所以每回你來,她就要我打你一頓!」

「別打呀!」錢可通嚇得拿折扇擋住頭頂,慘叫道︰「我昨天只是踢我姨娘養的大花貓一腳,我沒做壞事啊!」

「我也知道你沒做壞事!」非魚的桃木劍「自動」砍向錢可通,語氣驚恐地道︰「可是孝女娘娘知道你做的一切……啊!要打下去了!」

「救命啊!」錢可通逃避不及,頭頂挨了一記。

「完了完了!錢大少爺,我又要打你了,你趕快逃吧!」

「嗚,好痛……那個非魚天師,有關聘金……哎唷!」

啪!錢可通還來不及逃走,話也還沒說完,手臂又被敲了一下。

非魚緊張地拿桃木劍打來打去。「錢大少爺,不能再談了!再談下去,你會被打死啊!」

「嗚,我還要留條小命繼承我爹的錢莊啊!」錢可通臉色慘白,拔腿就跑,婚事也不敢談下去了。

「錢太少爺,別走啊!我還沒打夠呢!」非魚追到門口叫道。

小惜按住桌面,不敢笑出聲,抿唇笑個不停。

非魚回到屋內,放好桃木劍,輕松地拍拍兩手。「他敢再上門,我再打個過癮,敦他爬著出去。」

「二哥,你別這樣唬人家嘛。」

「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跟鬼,逢廟必拜,我這是以毒攻毒,請出孝女娘娘來管教他。」非魚大聲地道︰「太過分了!怎能說要娶妾呢,他把我們的小惜當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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