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聒噪的女人 第20頁

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絕不強求。

激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用力推開他的身體,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撫撫臉,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淚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當成是她了。」

「我沒有把妳當做是她……」

「我這幾天把事情處理好,就會辭職……」

「誰叫妳辭職?」葉海旭又驚又急,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從來不裁員,妳做的好好的,業務又這麼忙,不準妳辭,」

伍憶鈴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澀。「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讓你裁員,否則我還要跟你討資遣費。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當成他的前妻,別看我平常瘋瘋癲癲的,我還是有做人的原則。你又不愛我,我何必當張夢如的替身,作踐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撐不住笑容,淚水嘩啦啦掉下來,低頭就走。

他愛她嗎?葉海旭心頭緊統。他不願她受傷,但他胸腔充塞著復雜情緒,說不出口難言,像是被一顆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揚揚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溜走。

她沒有掙扎,很平靜地說﹕「葉海旭,放開我。」

他心里浪濤洶涌,巨石卻堵得更緊,那是夢如親手封印的詛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輕輕地撥開他的手,離去。

走了?又走了﹖﹗誠如夢如所說︰他不會愛人,注定孤獨到死,

「走!走!妳們都走!」葉海旭突然發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過氣來,浪濤窮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處。他吼道︰「我從來就不懂得愛人,我只會傷害人,誰愛上我,誰就倒霉!別問我什麼愛不愛的,告訴妳,我誰也不愛,我最愛我自己,行了吧?」

他亂吼一通,還不夠宣泄他的情緒,轉身沖進廚房,打開冰箱,拿起啤酒,啪一聲掀開拉環,咕嚕嚕地就往嘴里濯。

伍憶鈴被他激怒了,原以為好聚好散,事如春夢了無痕,沒想到這個臭男人又在發飆,她憑什麼受他的氣﹖﹗

「踫!」她也跑進廚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聲說︰「你喝呀!借酒澆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當,你招惹了我,到現在一句誠心誠意的道歉都沒有,只會欺負我、吼我、罵我,我真是倒霉透頂……」她愈說愈氣,一雙拳頭也捶上他的胸膛,淚水迸出。「葉海旭,你王八蛋!我討厭你!你最好醉死別再活了!」

他挺立著。她討厭他?夢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該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憶鈴伸長手,搶了下來,忿忿地說︰「你還在逃避?葉大董事長,你心里有一個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結,那就是張夢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搶回啤酒,她不讓他搶,干脆往嘴里送,學他灌起冰啤酒。

「別喝!誰叫妳喝冰的?」

他驚怒交集,迅速搶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經猛灌好幾口,還被那股冰涼嗆得咳嗽起來

「妳『那個』快來了,妳找死嗎?」

「我就是學你找死……咳咳……嗚……」

「憶鈴,要不要緊?」咳嗽聲松緩了他緊繃的神經,語氣不自覺地變柔,他左手將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輕輕拍著她的背。

「咳咳﹗」她劇烈嗆咳,好象要咳出心肺,嘔出肚腸,淚水更是不可遏抑地紛紛飄墜。

「憶鈴!」看她劇咳不止,他干脆擁她入懷,輕柔地拍哄她的背部。

伍憶鈴感受到他的關心,隨著咳嗽的緩和,怨氣也一點一點地俏散了。她之所以忘了一切,兩度與他熱吻,不就是沉迷于這分柔情嗎?

與他親吻的感覺真美好,美得她幾乎要忘情地愛上他……

不!她從來不強求的,從來不,曾經短暫擁有,就足以令她回味了。

她抬起迷蒙大眼,睫毛掛著淚珠,輕綻一抹微笑,推開他。

「這就是了,我有生理痛,不能吃冰的,那你有心病,也要想辦法對癥下藥,不能忽視它。」

她拉開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傷疤。

「你看,我被割傷八個月了,雖然醫生縫得好,我也貼了美容膠布,但疤痕就是在那里,就算我老了,皮膚皺了,還是會有一道痕跡存在。每個人都笑我是割腕自殺,叫我用手表還是手鐲遮起來,何必呢﹗發生就發生了,事實就在這兒,再怎麼擋也擋不住,如果我嫌這疤痕難看,整天生氣,惹人討厭,這不是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嗎﹖」

葉海旭凝住原地,靜默地看她的疤痕。

「我不知道你和張夢如發生什麼事,也許是很深的傷害,就像我被前豬頭男朋友拋棄了,我也很受傷害,但我還能怎樣?人總是要活下去的,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里呀。」

葉海旭心頭微痛。她也曾經深受傷害?為何她還能每天快快樂樂、嘰嘰喳喳地到處傳播歡笑?

「你說你不懂得愛人,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反對。就我所認識的你,雖然有點冷,卻會處處為別人著想。對我就不用說了,我還沒見過這麼照顧員工的老板。再看看自強,你們常常抬杠,但你更關心他的感情生活;秀樺那時懷孕,你也會攬下她的工作。再說那只阿福好了,牠半夜上吐下瀉抽筋,鄰居按門鈐找你,你二話不說,用奔馳車載阿福去急診。還有,我常常接到你捐款的收據,你認養了好多外國小孩,他們都很可愛耶。對了,更不用說你哥哥出了問題,你不計前嫌,拿出所有的財產幫他救急。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我心目中,你是懂得愛的。」

「妳不明白的,我……我傷害了夢如……」他的語氣極為窒澀,他不配這個「愛」字。

「呵!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你們早婚,年少氣盛,年輕不懂事,對不對?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成熟長大,經歷了很多事情,更懂得去體貼關心別人,如果你還愛她,就去找她回來,再愛她一次啊!」伍憶鈴語氣輕松,和她紅腫的眼楮有點不協調。

「再愛一次?」

「對!你還有愛的能量。」她眨著星星般的大眼,閃出亮麗的光采,聲音清脆。「你的愛還在,去找她吧!別把事情梗在心里,學學我,有話就說出來,你也把你的歉疚說出來,你們重新再來,否則這副枷鎖永遠鎖住你,你的人生也沒辦法變彩色了。」

葉海旭深深望著她微紅的臉龐,想到她柔軟的唇瓣和撩人的親吻,心頭像是爬上千萬只螞蟻,咬囓得他又痛又難耐。

傍予他能量的人,是她。

如果他還有愛,他願意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真心真愛。然而,此刻他心里還卡著一個夢如,過去種種像團亂石,阻絕了可能的新生愛苗,在沒有移開心障之前,對憶鈴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對誰,他都必須抽絲剝繭,厘清他的心情,不能再逃避了。

「事實上,我才接到我媽媽的電話,她在LA見到夢如……這些年,我們一直斷了聯絡,要找也無從找起。」

「哇!時間算得嘟嘟好。那請你媽媽探听她的地址,你趕快去找她。對了,你順便去談代理權續約的事情,一舉兩得,省錢又方便!」她笑的開朗,好象他們待在辦公室,神情愉悅地談公司的事情。

「憶鈴。」他按住她的肩膀。「我想要妳知道,作夢只是反應某種心情。就像妳偶爾會夢見考試,怕被老師當掉,好象回到學生時代的緊張心情;或者妳也可能夢見小時候被大人罵了,會難過,也會哭,一旦醒來,原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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