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的臉龐立即就刷白了。「我明白了,回去會與柏楊好好談談,不會讓爸失望的——」
「連爸的壽宴都不來了,你說的話他會听嗎?爸,你要她回去說服李柏楊,那簡直是痴人說夢。」宋蘭帶著丈夫走了過來,一開口就是諷刺。
「就是說。爸,李柏楊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底,這次的合作案,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金凱中也落井下石的插話。
宋落山臉色很難看。「小梅,爸很少指望你什麼,但這次你給我爭氣點,回去搞定李柏楊。若讓我丟了這個臉,你也不用再叫我爸爸了。」他嚴厲的說。
宋梅馬上垮下臉來,久久說不出話,而一旁的宋蘭夫妻則是一臉等著看她笑話的表情。
深夜十二點,位于台北東區的某棟辦公大樓里,豪華辦公室內的燈火終于熄滅,李柏楊疲憊的走出來,行經秘書室時突然停下腳步。
他工作得晚,記得已經叫秘書先回去了,怎麼秘書室的燈還是亮的?
心想大概是金秘書忘記關燈,他蹙眉走進秘書室,誰知竟然見到里頭有個人在打瞌睡。
看著身穿華麗禮服趴在沙發上睡得香甜的妻子,她這樣子應該是壽宴結束後便直接過來了。
靜靜注視了她一會,他眼神流露著淡淡的冷漠,幾秒鐘後才伸手搖了下她的肩膀。「宋梅。」
他一踫,她就醒來了。
「你忙完了嗎?」她清醒後馬上坐直身,撥撥頭發朝他微笑。
「嗯,忙完了。你幾點來的?既然來了怎麼不進我辦公室?」他盯著滿臉倦容的她問。
「我九點就來了,那時金秘書剛要走,她說你正在忙,所以我就在外頭等,不想打攪你工作。」她伸著懶腰說。
他看了一下手表,沒想到她竟然枯等自己三個小時。「爸的壽宴九點就結束了嗎?」他問。
「怎麼可能九點結束……是我先溜了。」她吐了吐舌頭。
看見她逗趣的表情,他冷酷慣了的臉龐難得帶上笑意。「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這里來,是等不及要找我算帳了嗎?」他笑問。
她一听,大眼立刻朝他用力一瞪。「對,我就是來找你算帳的!你竟敢放我一個人在那里,被大姐和姐夫白眼譏笑?」
「只有他們兩個給你臉色看?你爸沒說什麼嗎?」他冷笑問,心里可是很清楚她早早離開宴會的原因為何。
「爸當然也有微詞……」宋梅頓了一下,話鋒一轉,由身旁拿出一個紙袋,拿出里頭的三明治。「這是飯店的三明治,挺好吃的,我帶一些來給你當宵夜。」她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將三明治遞給他。「坐下吧,等你吃完我們再回家。」
他沒反對她的提議,接過她給的三明治就吃起來,結婚三年,她已經很了解他的口味,三明治里不放番茄醬。
李柏楊一面品嘗這個特制的三明治,一面接過她沖泡的熱紅茶。「你走得這麼急,還記得給我帶吃的來,謝啦。」他喝了口熱茶後說。
她莫名的臉紅了。「我是自己要吃,才早就要廚房準備起來放,現在只是順便幫你帶。」她伸手抓了袋子里的另一個三明治自己啃起來,但雙頰的紅暈一直沒退去,掩不住欲蓋彌彰的意味。
他瞄了她的粉頰一眼,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安靜的吃完三明治後,兩人一起走出大樓。通常工作得太晚,他會叫司機先回去,車子由自己駕駛。
第1章(2)
「你沒有事情要問我嗎?」把車開上路後,他貌似不經意的問起。
宋梅咬住嘴唇。這男人是她肚里的蛔蟲嗎?怎麼知道她有話要說?
「我……我……」
「嗯?」
「我……我沒事問你。」支吾了半天,為了自尊,她還是咬牙否認了。
「那就算了。不是我不給答案,是你沒問。」
「啊?這個……與我爸的合作案,你看有沒有可能?」眼見機不可失,她立刻極沒骨氣的搶問。
他哼笑一聲,心里早等著她問出口。「坦白說,我還在評估。」他實話回答。
「那就是還沒有決定的意思嘍?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他笑容越來越冷。
看見這笑容,宋梅耳根紅了。原來他在等她丟棄尊嚴的開口求他。
他就是這樣看待商業聯姻的妻子嗎?認為她嫁給他的唯一目的,就是為娘家謀取利益,此刻才會對她露出這麼不屑的表情?
「沒什麼,這件事你看著辦吧。」她別扭的說。明知父親會因此對自己失望,她也沒辦法在丈夫面前為娘家乞討什麼。
李柏楊輕瞥她一眼,訝異她能忍住不求他。他很清楚宋落山的為人,丈人是個不擇手段的生意人,將女兒嫁給他的用意是什麼,他非常了解,如果宋梅不能為娘家爭取到任何利益,縱使是自己的女兒,宋落山還是說翻臉就翻臉。
他可以想見她在自己父親面前承受多少壓力,然而結婚至今,她向他開口為娘家尋求利益幫助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基于這一點,他倒是多少對她另眼相看,也才對這段婚姻不至于到厭惡的地步。
「好。」既然她不想求他,他也樂得沉默,不用浪費時間對她解釋什麼。
況且,就算她真的開口請求,他也不見得會答應她。或許這女人就是聰明的看清這一點,才沒有在婚姻中拿這種事一再來煩他。
車子在台北郊區的一棟大坪數獨棟豪宅前停下,李柏楊熄火下車,前去按下設在大門邊的保全解除鍵。
「柏楊。」宋梅喚他。
他沒有回身,手也沒有停止按鍵。「怎麼了?」
李柏楊有些不耐煩。她不會都到家門口了才想來煩他吧?他累了,到家後只想洗澡睡覺,並不想應付一個有千言萬語的妻子。
「後天星期六,你有沒有空?」感受到他的不耐,她很快的問。
「星期六?」他按完所有數字,大門開了。「有什麼事嗎?」他拉下領帶,走進家門。
「晚上我們到外面一起吃個飯吧。」她也跟在他後頭走進去。
他蹙了下眉。「有特殊理由嗎?」他盤算著星期六自己有多少事要辦,如果這個約會不是那麼重要,他會拒絕她的邀約。
「夫妻一起到外頭吃個飯,需要什麼理由?」被他一問,她突然發起脾氣來,嗓門提高不少。
李柏楊一怔,終于肯將視線投向她,結果居然看見她眼眶紅了。
「知道了,星期六……我們出去吃頓飯吧。」看她這樣,他原本堅固的冰山防衛不得不崩去一角。
宋梅立即破涕為笑。「好,明天我選好餐廳後會用簡訊通知你,之後不會再提醒你這件事,你要自己記住喔。」她笑咪咪的說。
冷清雜亂的墓園里,出現了一個英挺性格的男人。
他手里捧了一束怒放的百合花,佇立于一座墓前,將墓碑前方上次帶來、已枯萎的舊花束移開,換上新帶來的新鮮花朵。
之後,他像不在乎沾上髒污似的在墳前坐下,怔怔地注視墓碑上所刻印的三個字——葉貞青。
此刻,他眼里有著很深很深的哀傷與悔恨。「三年了,這地方你待得習慣嗎?不習慣的話,也請忍耐……你的家人不允許我為你重新安排棲息之所,生前我照顧不了你,死後我也盡不了力,無法為你安置一個更好的環境,你……你會怪我嗎?恨我嗎?」他呢喃起來,聲音飄散在風中,整個人呈現放空的狀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不起……」
他在原地坐了好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機傳來簡訊提示的聲音,他才回神拿出手機,打開訊息檢視——星期六晚上七點,梅灣法國餐廳,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