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皇逗美人 第18頁

「梭子。」被纏上的女工無奈地解釋。她剛剛已經被問了十來個問題,眼前這小女人,竟然連織機都不認得,肯定不是軒轅城里的人。

「梭子?是做什麼用的?」她繼續問道,很想拿出紙筆來紀錄。這些就是西荒的秘密,一個國家可以全靠這些絲綢致富。

「穿緯線用的。」女工還試圖想要工作,腳下輕踩,手指靈活地翻動,將梭子穿過經線技成的陣矩,只听見嘎嘎的聲音不絕于耳,半寸的絲綢就被織了出來。

海棠目瞪口呆地看著,仰頭瞧著這張神奇的織機。看來不只要學習織造術,她還必須想辦法偷運一張這種機器回去才行。

「你讓我試試好嗎?」她興致勃勃地說道,湊上前去。

那女工聳了聳肩,讓出位子來,知道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擺月兌纏人的海棠。看著海棠坐上級機,女工還細心地一邊叮囑道︰「小心點,腳下留神地踩,還有穿梭子的動作也要快,免得被經線給夾到指頭了,那可是很疼——」

話還沒說完,坐在織機前的海棠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呼。

「啊!好痛!」海棠驚叫著,眼楮里疼出了淚水。她一個不留神,竟然把左手的指頭給「織」進布里去了,絲線陷入皮肉里,疼得她哇哇亂叫。

「就說要小心點的啊!這是哪家的姑娘,不但粗心大意,手又拙,這樣怎麼找得到婆家?!」女工們七嘴八舌,紛紛圍上前來,想要幫忙解圍。

一個高大的身影踏上前來,眾人愣住,在認出那男人的瞬間,全都嚇得全身僵硬。

「嘯王。」女工們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其他女工也驚覺,連忙在原地跪下,幾百人一同跪下的畫面報是壯觀。嘯王一向只在外頭察看新樣綢子,為何今日會踏進織場?

軒轅嘯站在織機前,深邃的眸子盯著坐在織機前的海棠,嚴酷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莫可奈何。

「嗚嗚……你還在看什麼?快點來救我啊!」海棠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道。都是他啦!一來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連帶的讓大家看見她出丑的模樣,她的臉全丟光了。

「你在搞什麼鬼?」他皺起眉頭,走上前去。雖然口氣嚴厲,動作卻是輕柔的,輕輕一揮刀,就裁斷經線,救出她倒霉的手指。

「我只是想學學怎麼織布,哪里知道這張織機這麼難控制?」她無辜地說道,被從織台前抱了下來,嬌小的身軀貼近他寬闊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軀,就像是她的避風港,只要倚靠著他,她就感到一陣心安。

「要能單獨控制這張織機,起碼要學上七年的時間,你半點皮毛都不會,上了織機只會浪費絲線。」

他揉著她的手指,仔細地看著。柔女敕的肌膚雖然泛紅,但是幸好沒被絞傷,不會有傷口。「疼嗎?」他又問道。

「嗚嗚……」她含著淚直點頭。指尖都泛紅了,怎麼會不疼?他問的是什麼廢話啊!

他輕撫著紅通通的指尖,之後將細女敕的指放到唇邊,伸出舌來輕舌忝,學著她先前做過的舉止,安撫她的疼痛。

海棠腦中轟的一聲變成空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只覺得臉頰陡然發燙。

為什麼好好的一件事,由他來做,會變得那麼煽情誘人?她看著他伸出舌,舌忝過她的肌膚,接著還把她的指尖含進嘴里……

「我不疼了!」她匆促地說道,頰上一片火紅,連忙抽回手,掙扎著下了地。

女工們放大膽子,盯著兩人直瞧,都在心里猜測海棠的身份。從來不曾看過不苟言笑的嘯王,對哪個女人有過這麼溫柔的舉止,雖然臉色沒有好看到哪里去,但是起碼眼神里所泄漏的,是絕對的關心。

能讓嘯王這麼在意的女人,會是什麼人?

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的小女孩,端著茶杯走了過來,大概是哪個女工的孩子,正打算端茶去給母親喝。一個不留神,竟撞著了軒轅嘯,茶杯里的熱茶全灑了出來。

小女孩仰起頭來,眼楮瞪得很大。一看見軒轅嘯的臉色,她嘴巴一扁,馬上就淚眼汪汪。

「你沒燙著吧?」柔軟的女聲傳來,小女孩困惑地吸著鼻子。為什麼這個臉色嚇人的大叔,會有這麼好听的聲音?

海棠的小臉從軒轅嘯的背後探了出來,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小孩子膽小,看見他臉色不善,馬上就想哭了。

「軒轅。」海棠出聲喚道,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還是那張嚇得人發抖的酷臉。

「笑。」她以兩手食指戳著他的嘴角,強迫地揚起嘴角來。小女孩都嚇哭了,他怎麼還是一臉酷樣?

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出冷汗來。直呼嘯王的姓氏也就罷了,這小女人居然還把嘯王的臉當粘土似地,任意掛著玩?!

海棠彎腰抱起小女孩,來到軒轅嘯身邊,輕聲細語地對著小女孩說道︰「不要害怕,這個大叔只是臉色難看了些,但是不會凶人的。來,你模模,他不會咬人的喔!」她握著小女孩的手,往軒轅嘯的臉上模去。

小女孩抹抹眼淚,鼓起勇氣看著軒轅嘯,確定他的神色並不冷酷,小手才放心地在他臉上輕擦。「對不起。」她小聲地道歉。

軒轅嘯僵硬地點了點頭,不習慣被這麼小的孩子觸模。從他有記憶以來,孩子們只要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妖魔鬼怪般嚇得當場大哭,根本沒有一個敢靠近他,更別說是觸模他了。

他一直以為,是他體內屬于軒轅無極的血,讓眾人畏懼他;他更以為,西荒的居民們,在心中該是恨他入骨的,畢竟他是暴君的兒子,一個授命前來統治他們的人。

但是在這孩子純摯的眼里,他沒有看見半分痛恨與厭惡。隨著輕柔的觸模,孩子眼里的恐懼也變得談了。

「大叔,你生氣了嗎?」童稚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他搖了搖頭,心中有某種堅硬的東西慢慢融解,類似于當海棠看見他背上的舊傷、為他流淚哭泣時的情緒。

小女孩的手模到他的肩膀,很吃力地想抬起他的手臂。他順勢舉起手臂,小女孩握住他的手,在黝黑的肌膚上模索著。「剛剛用熱水燙到你了,你痛不痛?我幫你吹吹。」她給了他一個羞怯的笑容。

軒轅嘯看著小女孩仔細地模著被熱水燙著的地方,一種柔軟的感覺悄悄浮上心頭,那樣的感覺並不壞。他緩慢地眯起眼楮,接著將視線轉到海棠身上,她抱著小女孩,嘴角是一抹微笑。

「並不困難的,是嗎?」海棠輕聲問道,放下了小女孩,走上前來,挽著軒轅嘯的臂膀,拉著他就往那堆絲綢小山而去。

一天一點點,她總是能夠教會他。

「為什麼她不怕我?」他粗聲問道,皺眉瞪著海棠。皮膚上還感覺得到,那孩子女敕女敕的撫模。

「為什麼要怕你?那些人膽怯的,是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嚴酷神色,又不是你這個人。」海棠反問,

終于看出他心中的癥結。她覺得好心疼,這麼長久以來,他竟是過這麼孤獨的日子,誤以為身旁的所有人都恐懼他。

突然之間,她好想要用力地將他抱得緊緊的;不只是擁抱眼前的他,也是擁抱那個藏在他心中,因為背負父孽,而長久孤獨的小男孩。

為了掩飾心中一時洶涌的情緒,海棠連忙放開他的手臂,自顧自地走上前去,翻看那些成堆的絲綢。

她害怕要是一個克制不住,自己又要趴在他懷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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