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女俠 第6頁

「你不休息?」他身負重傷又如此操勞,遲早會出問題,而她絕對沒本事再一次起死回生。其實,他上一回從鬼門關口逃出來也不是她的功勞。

「不了,早一天逮捕凶手,也早一日安心。」他側頭望了她一眼。「對了,姑娘,你找那童姓男子所為何事?」

「治病。」

「姑娘身體不適?」

「我倒沒感覺不舒服,但師父說我若找不到童姓男子,頂多再活兩年。」她說得雲淡風輕。

他柔和的眼眸倏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佳人,眉如遠山、眸似秋水,一身的清冷,瞧著淒寒,但真正相處下來,卻感受到她骨子里淡淡的暖甜,雋永綿長。

這樣一個花般姑娘只剩兩年性命?怎麼可能?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能忍,身負重傷而追凶,他眉頭不皺一下,但此時此刻,心頭上陣陣啃噬的劇痛,卻讓他有種想問問蒼天公理何在的沖動。

「你怎麼了?傷勢復發嗎?」瞧他一臉的痛苦,她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襟。

「我沒事。」他輕輕一擋,肌膚相觸便是一陣的酥麻竄入心窩,他俊顏一紅。

她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是怎麼了?那種心弦震動的感覺她從未感受過,有些慌,某種奇怪的甜蜜糾纏喉口。

慢慢地,她的目光移到他臉上,注視著那雙深黝黑瞳,身體微微發熱。

「難道我真的有病?」她咕噥,原先還有幾分懷疑師父唬她呢!

「姑娘不舒服?」他緊張得忘了維持禮法節度。

「啊?」那突然籠罩過來的頑長身形充滿魄力,又溫和得讓人心動。「還……還好。」她垂眸,呼吸亂了。

「那……」他很掙扎,是繼續追凶,還是替她找人要緊?畢竟,她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念頭方起,心便一陣狂跳。為什麼?公理正義應該高過一切啊,但是此刻的他更緊張的是她。

她眼角余光瞥見他。「喂,你臉色很難看,要不要睡一晚,明天再繼續追?」

他撇開頭,心怯地不敢看她。

「我沒事,追凶要緊。」俊顏熱如火燒。做這個決定,他愧負天地。「只追一日,若追不到,我們便下山,幫你找童姓男子。」

她看著他。他應該是想追凶,卻又掛懷她的小命,才折衷取了這個方案。但他沒想過,現下最危險的是他自己,她還有兩年命,而他若不注意,隨時可能成為閻羅座上賓。

「你是個自虐的人。」

「什麼?」

「我師父說,做人要先顧好自己,再去管別人的事,你剛好相反。」

「大我之前沒有小我,如同正義之前不講私情是一樣的。」

「所以若遇饑荒,你手上只有一塊面餅,你一定會將食物分給最需要幫助的老弱病殘,然後自己餓死。」

他窒了下。「話不是這麼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見危難,豈忍袖手?」

「如果你真的要幫忙,就應該先把自己顧好,再憑你的本事去找更多的食物,救更多的人。在山里,野獸都懂得這樣做,放棄病殘的,保存實力,熬過寒冬,再聚族群。」

有道理嗎?那太殘忍了,但沒道理嗎?似乎又隱隱合乎天道。不知怎地,他想起了于志寧,總是苦口婆心勸他,珍惜有用身,才能為國家、為百姓做更多的事,動不動就死諫不是一個好御史,諫言陛下听不進去,死了也是白死。

他們都是為他好。但是……他伸手模了模那道幾乎劃破胸膛的傷,已經疼到麻木。是誰揮下那一劍?他不曉得——不,與其說不知,不如說他不想查出事情真相,怕結果太殘酷,反而更傷人。

就讓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吧!

「喂!」突然,她縴指點著他的肩頭。「你這麼拚命,該不會是故意想找死吧?」

他臉上閃過一抹狼狽。「你胡說什麼?」

「你的眼楮告訴我,你很痛苦,沒有求生意志。」

「你看錯了。」他側過身子,胸膛起伏著,紛雜的思緒糾結如絲,根本不可能厘得清,不如放任它纏綿,永遠不解才好。「你還是快搜尋凶手的蹤跡吧!我們時間不多了。」

「一天找不到,就找兩天嘍!」反正她的目標也不知道在哪里?想到要找童姓男子,她就頭痛。

「不行!」他突然大喝。

她嚇一跳。「干麼這麼大聲?」

「抱歉,在下唐突了。」低垂的眸中濃濃的憂慮,襯著他清俊的容顏也染著秋意般的蕭索。「事關姑娘性命,不能等閑視之,在下想,那童姓男子既能為姑娘治病,必定擅長醫術,這也許是個尋找的好方向。」

砰,後頭又是一陣撞擊聲。

這次,莫離和駱冰兒沒有猶豫,拔腿循著聲音追去。

但他們依然什麼也沒找到。真的是飛禽嗎?連續兩次,那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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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離跟著駱冰兒在山林里飛掠,越跑,眼底疑惑越濃。

「駱姑娘,這地方我們剛才好像找過了?」

「咦?」她煞住步伐。「對耶,又繞回原地了。」

「是凶手故布疑陣嗎?」若是他們的追蹤已被發現,那就麻煩了。

「那個……」她不好意思地搔搔下巴。「跟凶手無關啦,我本來要往右邊去,但……唉,都怪你,非限定時間不可,我只好加快腳步,一個不小心……就走錯路了。」迷蹤步的最大缺點,便是迷人亦迷己。

他怔仲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限時追凶本是為她好,但此刻看來,好心卻辦了壞事。

「按姑娘看,幾日才能確定凶手的位置?」

「不知道,三、五天至一個月都有可能。畢竟是我們追著人家跑,對方會往何處去、用什麼辦法過去?都不是我能預料的,一切看運氣。」

「一個月太久了。」若耽誤到她尋醫,他萬死難辭其咎。「姑娘能否定下一個確切日期?」

「十天吧!」想了想,她說。「只要不下雨,對方走的方向又沒變,我有把握十日內追到他。」

他掙扎著,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最麻煩的是,有關童姓男子的線索太少,必然得花費大把時間搜尋,是不是乾脆放棄追凶,直接下山?

但想起那些枉死的人,他又于心難安。放任一個殘忍凶手在山里晃蕩,會害死多少無辜生命?

「別想啦!我們直接追,也許明天就能追到呢!你現在的煩惱都是多余的。」她安步當車往右邊去,不敢再貪快使輕功,怕繞一輩子也繞不到正確方向。

看著她瀟灑的背影,一股清風拂過心頭,像是可以滌盡世間一切塵污,他郁悶的心也放松了,隨著她的腳步前行,心中已有決定,就照她所說,十天追凶,過後便專心為她尋醫,再無旁騖。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金陽已上頭頂。

駱冰兒抹著汗。「喂,中午了,我好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吃飯吧!」

「好。不過得找處有水源的地方。」

「沒問題。」只要是這座山里的東西,沒什麼是她找不到的。

莫離隨著駱冰兒左拐右繞了半個時辰,來到一條小溪旁。

看到清澈的流水,她迫不及待將臉埋進溪里,飽飲了一大口甘霖,才滿足地長吁口氣。「真舒服,你也喝一點吧!我去打獵。」

「駱姑——」他本來想叫她再摘些山菜野果的,誰知她眨個眼便不見蹤影,讓他好生擔心。「又用迷蹤步,不會迷路吧?」

他得快些將傷養好才行,不能總是依賴她,一邊想著,他做了簡單的漱洗,又生了火,然後坐下來運功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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