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著腮沉思,臉上忽紅、忽白,約一盞茶的時刻過去,她終于下定決心。
「笑夢,那個……你能不能教朕……」
「練武不可能。」儲笑夢說。半座皇宮的人都知道,齊瑄是個武學白痴。
「不是啦!」她跺腳。「朕是……」她走到儲笑夢身邊,附在她的耳畔輕道︰「你教朕如何梳妝打扮,好不好?」
儲笑夢的性子一向淡漠,少有事情能讓她心起波瀾,但齊瑄這項要求確實有點嚇到她了。
「皇上要恢復女兒身?」
「放心,我無意撂下攤子不干。至少在找到皇族其他血脈之前,這傀儡皇帝我還是會繼續做的。」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換裝只是暫時的,為步驚雲過完生日,我就會換回來了。」
儲笑夢的詫異更甚。「皇上要為師兄慶生?」
「那……他保護了我這麼久,我為他做點事也很正常嘛!」
步驚雲為齊瑄付出的可不只是身體上的護衛。儲笑夢想到那一爐春風化雨丹,沒有恆心毅力的人,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精煉那些普通藥材,將它們熬制成養身聖品。
步驚雲的深情,儲笑夢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沒興趣,也懶得去說。
而今,這渾愣的假皇帝似乎已接受到步驚雲的心意,並且準備回應了。
儲笑夢給她的答案是︰「好,我教你。」
兩個容顏同樣嬌麗,卻氣質殊異的女人手攜手步入內宮。那里,有儲笑夢的衣服首飾,那里,齊瑄將換上她成年後,第一次的女性裝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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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房間里東一疊、西一堆的錦盒,步驚雲快煩死了。
他不知道說過幾百遍了,不要過生日、不要過生日……就沒人听進去,一樣金銀珠寶、藥材皮毛、寶劍名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他房里送。
拜托,他要這麼多身外物做啥?
他是頂了一個侍衛統領的職務,卻沒有開宗立府,就在皇宮里隨便挑了間屋子住,現下各門各派送來這麼多東西,全堆在房里,走兩步路就會踢到一盒,這已不是心意,都變成麻煩了。
步驚雲頭痛地看著那一大堆禮物,思索著要將它們挪去哪里?再不行,索性搬家算了。
咚咚咚,房門又被敲響。
「別再來了!」他咬牙,考慮是不是把來人打飛出去算了?
再收下去,這屋子怕是要被禮物擠爆。
「步驚雲。」嬌軟的聲音,是那麼熟悉又甜美。
步驚雲大驚。「皇上?!」她怎麼會來這偏僻的冷宮?
幾乎在她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房里的他已匆匆打開大門。
「你——」
他怔了。這是齊瑄嗎?總是穿著十來件衣裳掩飾竊窕的女兒體態,美麗無雙,同時也粗魯無比的假皇帝齊瑄?
她一身鵝黃色宮裝,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沒有綰髻,卻編了幾條辮子,簡單地卷起。明艷的面容薄施脂粉,更添麗色三分。
她的唇上點了胭脂,是桃花似的顏色,粉女敕女敕的,為大雪紛飛的夜里,增添了一股春意。
這一刻,他覺得北風不再寒冷,還帶上三分暖氣。
「今天是你的生辰,那個……」她的雙腳在地上來回踢著。「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誰道男兒不流淚?此刻,他便覺得眼眶發酸,為她這份心意、這別出心裁的禮物,他感動得微微顫抖。
她秋眸俏生生地瞥他一眼。「外頭天寒地凍,不請我進去坐一下?」
他點頭,一下子又搖頭。
「等我一會兒。」他去把那些禮物扔掉,再請她進去。
「等什麼——」對付太木頭的男人,女人就該主動些。齊瑄就很懂得把握這個分寸,他語音才落,她已從他身邊鑽入房內,隨即被屋里的景象嚇一跳。
「這些全是人家送你的禮物?」也太多了吧?一、二、三、四……糟糕,因為數量太多,堆得太雜亂,她居然數不過來。
「究竟有多少人送禮給你?」她忍不住好奇。
「九大派、五世家、六名門、漕幫、鹽幫……」他念了約半刻鐘。
「夠了。」她截斷他的話。「我知道了,大概全江湖的人都給你送禮了,看來你這盟主做得很成功,很得人緣。」
「卻無威望。」他叫那些人別送禮,他們還是拚命送。
「唉,總是人家一番心意嘛!一會兒叫幾個內侍幫你整理一下,不就得了。」
「這是假公濟私。」
「不必這麼認真吧?」
「內侍的工作是服侍宮內貴人,不是侍衛。我若開了先例,必有不好的影響。」
她嗔他一眼,古板、木頭、呆瓜……偏偏卻入了她的心坎。
可他太正直也不好啊,若李友合和周鵬一直找不到皇族其他血脈,她得在皇位上再坐個十年、二十年,莫非他就要堅守君臣之分,直到地老天荒?
榜老子的,這跟讓她守活寡有什麼分別?
不行,以前互相看不對眼就算了,現在兩情相悅,見了面還要一句句皇上、卑職……讓那些禮節見鬼去吧!
她一雙眼骨碌碌地轉了幾圈,一個主意浮上心頭。
「不讓內侍來幫你整理,莫非你要自己收拾?」
他皺眉。為何當上武林盟主,又頂了侍衛統領的職位,他仍未替自己置辦一份家業?
遍根究柢只有一句話——他討厭處理諸般生活雜事,收拾屋子也包含其中。
像現在孑然一身,這間屋子住厭了、亂了,偌大的皇宮里空房甚多,再找一間搬進去睡就是。
反正現在齊瑄當家,假鳳虛凰的皇帝不搞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種事,那些依照禮制興建的宮舍多半空著,等待某一日,一位真正的帝王住進來,充滿它。
齊瑄登基時也說了,百廢待興時,大家將就點隨便住,待齊國大興,想開府建院的,再自個兒去搞,因此很多禁衛、沒錢的小闢員便去內府登記,暫時借住皇宮。步驚雲亦是其一。
總而言之,現在的齊國非常沒有法度與禮制。
言官、御史天天罵,但齊瑄不在意,被罵慘了,就下詔罪己,也不去改變這種狀況。頂頭老大都這麼皮了,下面的人會有多無賴,可想而知。
步驚雲其實也覺得那些禮制很無聊,純粹整人而已,壓根兒不必理會。
所以對于齊瑄的問題,他直接回道︰「卑職會再去內府重新登記一間屋子。」
「再換新屋子,你這些東西還是要搬過去啊!」
「不要了。」
「這是人家送你的禮物耶!」
「太多了,麻煩。」
「唉!」她搖頭一嘆。「不能叫內侍,你又這麼懶,干脆我幫你收拾吧!」說著,她就去拾那些錦盒。
「萬萬不可——」他本想說皇上千金之軀,豈可為他整理內務。
但齊瑄截斷了他的話。「也對,這身衣裝是向笑夢借的,穿著它收拾這些禮物,萬一弄髒、劃破了,對笑夢不好交代,且讓我將衣服換下……」話猶未完,腰帶已經先解下,接著外褂落地。
步驚雲頓時呆了,混跡江湖十余年,女人也沒少見過,可似這般妖嬈中帶著純真的,只有齊瑄一個。
他本就傾慕她多時,她特意換女裝為他慶生,他便覺為她而死也不遺憾,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就是伴定她了。
現下,她卻開始月兌衣了,這這這——天,難道眼前的女子不是齊瑄?或是他相思過度,正作著春夢?
外衣解下,只剩一襲雪白色的內衫貼著肌膚,襯出她窈窕的身軀越發凹凸有致。
她小臉燦紅,眼波春意蕩漾,似水流光,淨是無限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