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吻別 第6頁

一股暖意輕輕地拂去了他心底的沉郁,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悶氣,感覺整個人輕松許多。

魏繡蓉先回房把東西放下,再回到客廳,有些奇怪,李鳴居然就呆站在原地,沒動,更沒去開燈。

她轉身開了燈,再來到他身邊。「吃過飯了嗎?」

「還沒。」他說。老夫老妻了,也真的沒有什麼甜言蜜語可談,生活間最多的就是吃喝拉撒睡。更何況他從來也不是個浪漫的男人,所以他們的婚姻生活就這麼一直平平淡淡地過了下來。

難為魏繡蓉也不在意日子的無趣,總是盡力配合他。

「我猜也是。不過很晚了,這時候吃太油膩的東西對腸胃負擔很大,所以我給你做了皮蛋瘦肉粥。我現在先去把它熱一熱,你等會兒。」

「好。」他看著她輕盈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里,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如果他死了,她怎麼辦?

他有巨額的保險,也有不少財產,可她個性迷糊,一個寡婦抱著大筆金錢,那不等同抱著一顆大炸彈一樣危險?

也許他應該趁著生命的最後一刻,教會她一些做人處事之道,以免她在這現實的社會吃了大虧。

他跟著走進廚房,看見餐桌上東一瓶醬油、西一罐鹽,順手將它們歸回原位。

魏繡蓉看見他的動作,輕吐了吐舌,她就是這麼大剌剌的性子,總是忙著東邊的事,就忘了西邊的活兒,難為李鳴總在後頭給她收拾善後,這個家才能保持窗明幾淨的程度。

不過幸虧他只是默默地做,不會在她耳邊碎碎念,要求她跟著他的標準走,否則不必六年,他們結婚六個月,她恐怕就受不了要離婚了。

想一想,真是傻人有傻福。她一輩子迷迷糊糊.才相親一次就給她瞎蒙到一個好老公,人品好、相貌佳、賺錢也多,還會做家事,簡直堪稱超完美男人。

她熱好粥,送到他面前。「不好意思喔!我剛煮完粥,忘了把東西放回去。」

「沒關系。」他接過一大碗的皮蛋瘦肉粥,拿起湯匙,想著要怎麼開口教她做人處事的道理。

就見她挪坐到他身邊,執起針線盒,慢慢縫起一條褲子。

他越看那條褲子、越像……呃,這不是下午他們太過激情時不小心址壞的那一條嗎?他白皙俊臉閃過一抹紅,趕緊低頭喝粥。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默默喝粥、一個低頭補褲子,廚房里靜得落針可聞。

但奇特的是,這寧靜卻不會使人覺得沉悶,淡淡的祥和氣氛圍繞著兩人,一點一滴滌去人心底最深沉的污垢。

李鳴喝完一大碗粥,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如果早上的意外令他幾乎崩潰,魏繡蓉恬淡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黏著劑,完美地將他散裂的神智貼合起來。

當然,破碎的東西即便再度黏合,仍有疤痕留下。

但起碼他沒再那麼難受。

他深吸口氣,讓理智逐漸回籠,開口︰「繡蓉,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妳要做些什麼?」

「嗯?」她眨眨眼,停下縫褲子的手。「怎麼突然這樣問?」

「我……呃,早上公司有個員工,突然意外死了,我去他家里慰問了一下,看見他家里孤兒寡母的,一片愁雲慘霧,所以……隨口問問。」他說了一個蹩腳的謊言。

但她沒有听出來,她一向很信任他,近乎崇拜的地步。

「我……應該會回老家吧!你放心,不管怎樣,爸媽我都會照顧到底的。」

傻丫頭,他父母幾十歲的人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相信他父母熬得過去的。何況李家也不只他一個兒子,他還有其他兄弟可以幫忙照顧父母,所以他並不會太擔心他們。

讓他完全放不下心的是她,個性迷糊又沒心眼,現在是有他罩著,所以衣食無憂,倘若他有個萬一,他怕第一個出事的就是她。

「除了照顧爸媽外,妳有沒有想過自己要怎麼生活?比如回學校讀書之類的,多學點知識總是好的嘛!再不然就去外頭工作,累積一些人生經驗。或者再找個人嫁、生兒育女……」

「哇!」她用力地搔搔頭,傻笑起來。「那麼復雜的東西,我哪里想得到?」

他快暈倒了。就知道她簡單的腦子里裝不下太多東西,所以他才要她想啊!結果,她居然想都不想就直接放棄了。

「唉呀!」魏繡蓉倒反過來安慰他。「鳴哥,你何必想那麼多?人生的事誰能完全預料得到?說不定下一秒就有一架飛機從天上掉下來,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做對鬼夫妻了,哪有這麼多事好煩?」

這是在諷刺他這個凡事預做計劃,件件照表辦事的人嗎?

她沒那個意思。可這真的很諷刺,他活了三十幾年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掌握得很好,偏偏一個胃癌打壞一切。

是他想太多,所以上天特地警告他?

他已經厘不清那中間的絲絲縷縷了。如今他只知一件事——人算不如天算。

第三章

一清早,李鳴眼楮都還沒睜開,一張臉孔就閃過他的腦海。

龍依,那個惡劣到一腳踹他下十二樓的女人,听她說自己是個逃亡專家,專門幫人擺月兌困境。

他現在這種景況,應該也算困境的一種吧!或許她真會有辦法幫助他解決這個麻煩。

他猛地跳下床,不小心動到蓋在身上的薄被,同時,他也忘了那條被子並不屬于他一個人。它同樣也卷在魏繡蓉身上。

他莽撞的動作讓她一股腦兒摔下了床。

「唉喲!」她撫著臀部慘嚎。

「繡蓉。」他歉疚地扶起她。「對不起,我應該小心點。」

「還好啦!地毯很厚,不過……」嗚,她的小屁屁撞到昨晚不小心掉在地毯上的梳子了,好痛。這時候就很後悔,她沒有李鳴那種東西一用完就歸回原位的好習慣。

通常,如果她沒有在第一瞬間發現東西落在地上,她會選擇忽略,等到下回有需要時再來找。

現在看來,這習慣真的不太好。

「真的還好嗎?」他看她眼淚都流出來了。「妳起來我看看。」

她拚命搖頭,這麼丟臉的傷她才不要讓他看見。

「乖,繡蓉,如果妳受傷了,我也可以幫妳搽藥。」他的手試著撫向她的傷口。

「哇。」她痛得跳起來。

他模到一手的黏濕,仔細一看,她褲子外竟出現一小片鮮紅的血跡。

「怎麼會摔得這麼嚴重?」這臥室的地毯是他特選的,又軟又輕,赤著腳踩在上頭甚至有一種踏在雲端的的錯覺,沒道理會把人摔得如此淒慘啊!除非……他看到凶器了,一把「銳利」的尖尾梳。

而會這樣亂丟梳子的只有一個人;她正捧著她可憐的小屁屁在那里委屈地扁著嘴,眼里還閃著淚花。

所以說,他怎麼放心獨留她一人在人間?

雖然他會留下大筆遺產給她,但依她的迷糊性子,錢財帶給她的將不會是保障,反而是威脅,很可能引來有心人士覬覦這筆財產。

「我昨晚梳頭發的時候,梳著梳著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它突然就飛出去了,我又找不到,所以……我本來想睡醒再來找的。」她俏臉一片通紅,也不知道是痛紅的,還是慚愧紅的。

「我知道。妳先過來,傷在那地方,妳自己也沒辦法上藥,還是讓我幫妳看看吧!」他對她招招手。

「噢!」她扁著嘴,半蹦半跳到他面前,順著他的手勢趴在床上。

他伸手拉下她的睡褲,看到意料之中的雪白臀峰。她不習慣穿內衣褲睡覺,婚前她甚至是果睡的,後來他發現她很會踢被子,又果睡,夜里很容易感冒,勸了她將近一年,想盡辦法給她買最舒適透氣的睡衣,才總算改掉她果睡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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