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人們不關心他人的職業、身世、財富、性別、年齡——任何外在條件都不會影響俱樂部會員純粹的交往方式。
因為這樣的別出心裁,反而引來無數達官貴人、富商巨賈要求入會,期望在俱樂部里盡拋世俗壓力,暢然地放松自己。
想不到風浩天居然帶她——一個平凡無奇的修車女——來到這樣高級的地方。
站在俱樂部門口,曲韻想像里頭的紳士淑女,衣香鬢影,香氛滿室……她喉嚨一陣緊縮,差點兒吐出月復里的膽汁。
"走啊!"風浩天推著她往前行。
曲韻搖頭。她才不想進去這種高級俱樂部,讓自己的穿著和身上的機油味兒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呢!
但風浩天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手下一個用力,硬將她給攬進了俱樂部里。
一踏進宏偉壯闊的檜木大門,曲韻整個人都呆了——這就是"虹之俱樂部"嗎?沒有金碧輝煌的布置,也沒有閃耀動人的霓虹燈彩,只是一逕兒的平凡樸素,就像一個……溫暖的家。
"喜歡這里嗎?"他領著她走過一座沙坑,輕聲問道。
只見老老少少七、八個男女在在沙坑里堆著沙堡。他們身上的衣著不是巴黎一流的訂做服,便是香奈兒、凡賽斯等名牌,但大家卻毫不在乎地任泥沙污了滿身,只將干淨澄澈留在他們燦爛的笑臉上。
曲韻不知不覺抽出了藏在口袋里的雙手。長年與機油為伍讓她的手留下了難以抹滅的污漬;她不後悔選擇修車做為終生職業,但在外頭,尢其是參加一些上流宴會、被那些自視高人一等的家伙取笑時,心中難免受傷,因此養成了一出門便將雙手往口袋里藏的習慣。
可是在這里,一個像家一樣溫暖的地方,身旁伴著灑月兌不羈的風浩天,她也莫名地不願掩藏任何東西,只想表現出最自然的自我。
"喜歡。"她發自內心地感激他的體貼。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里。"他洋洋得意地說。
她忍不住斜睨他一眼,雖然惱他的自作主張,可卻又抗拒不了這種霸道的溫柔。
"我是喜歡這里,可我討厭極了被人強迫著約會。""唉呀!結局完美就好,何苦斤斤計較于過程呢!""你不是被強迫的那個人,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他輕佻的五官盡斂,可憐兮兮地扁著嘴。"你真這麼不喜歡跟我約會嗎?為了安排這場約會我可是費盡苦心,又打電話、又求人的,好不容易才在俱樂部里訂到一間包廂……""OK!」她舉高雙手,反正是敵不過他的死皮賴臉,不如早早投降,省得麻煩。"我喜歡跟你約會,但可以請你……""喜歡就好啦!"見目的已達,他的霸道又展現出來了;風浩天強硬地攬住她的肩,擁著她走進一間包廂。"你平常修車那麼累,也該放自己一個假,輕松一下了。"他追女人可不是隨隨便便來的,上午看中她後,一整個下午他把她祖宗十八代、連同她的興趣、喜好全查得一清二楚。
曲父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做進口車代理生意。他在世時家境尚好,但生性忠直,不懂得商場上的陰險狡詐,因此在曲家父母雙雙意外過世後,曲家的生意便被有心人士一一鯨吞蠶食到僅剩一間破落的修車廠了。
虧得曲韻自幼對汽車便有濃厚的興趣,磨練出一身傲人的修車技藝,因此才撐住了這間小修車廠。
但她也遺傳了父親的正直、不擅經營,因此工作雖順,卻始終無法賺取包多的金錢以改善曲家陷入窘境的財務狀況。
風浩天估計過,依曲韻這種直來直往、不懂得拐彎的經營方式,她能再保有修車廠兩年算是極限了,接下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點家業敗盡。
而曲韻的弟弟妹妹,曲風和曲靈,因他們年紀尚小,連高中都還沒畢業,是不可能幫忙分擔家計的。
所以壓在曲韻身上的擔子真有如千斤磐石那般沉重!
當風浩天看完這份報告後,心頭真有說不出的酸楚,合該被人捧在手心中呵護的女孩怎會受了這麼多的苦?
因此他才會選中"虹之俱樂部"做為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希望俱樂部里的舒適輕松可以削減她所承受的壓力,為她帶來快樂。
只是風浩天沒想到,外人眼中的壓力,卻未必是曲韻心底的厭事,因為她是真心喜歡汽車的。與車子為伍的她只覺快樂,一點兒也不感到疲累,所以不管風浩天的立意再美,她始終感受不到。
"可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啊!你這樣把我拖出來,明天客戶要來拿車,我卻沒能將車修好,你叫我怎麼……唔——"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綿長的抱怨乍停,她忙碌的嘴巴里被塞進了一塊糖心鮑魚。
他滿意地享受著難得的耳根清靜,嘻嘻笑著。"明天的事明天再煩嘛!這菜要是涼了就不好吃嘍!"她瞪大眼,努力咀嚼了半天,總算將嘴里的鮑魚咽下,才想跟他抗議,一匙金瓜米粉又塞滿她的嘴。
他笑咪咪地獻著殷勤。"好吃吧!金瓜香甜、米粉Q軟,簡直是人間美味。"她的舌頭在嘴巴里攪動著。說實話,這里的菜做得還真不錯,但她還是沒忘記工作,畢竟修車是她的命。
"光吃菜很渴吧?喝一口飲料。"他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的嘴巴一得空,他立刻往里頭塞東西。
曲韻喝下一口紅色的飲料,眉毛立刻跳了兩下。"這……唔——"他又剝了一只檸檬蝦送進她嘴里。
她搖頭想拒絕,可下一瞬間,一筷子炒三鮮便進了嘴,然後接下來是一杯冰冰涼涼的梅酒、香烤鳳螺、女乃油局蟹、澎湖絲瓜……-直到她終于受不了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你夠了沒?"他圓瞠的大眼里盛載了滿滿的詫異。非關于她的突然發飆,而是……天哪!她的臉好紅,渾似深秋時分絕艷奪目的楓葉。還有她的聲音,他沒听過如此魔魅誘人的聲音,仿佛情人的呢喃吹拂在耳邊,徹底酥麻了他的……
不滿他的默然無語,曲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你有沒有听到我說話?"他鼻端嗅進一絲酒味——當然,酒是他喂她的,但都是些沒啥兒酒精成分的水果酒,這也能醉人嗎?
但她下一句話卻證實了他心底不安的揣測。
"你怎麼可以灌我酒?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嗎?"不是不會喝,而是不能喝?這可怪了。風浩天好奇問道︰"小韻兒,你的酒量很差嗎?""哼!我的酒量好得很,千杯不'倒'。"她喝酒從未醉倒過,只是常常會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罷了!
千杯不倒?挺怪異的形容詞,他有些小好奇。
"既然你的酒量那麼好,為什麼不能喝?"他瞧她口齒清晰、舉止敏捷,不像一般喝醉酒的人啊!不過嗓音柔了八度,動作粗魯了十分,這樣的酒品還不算太差嘛!
"白痴,酒會誤事你不知道嗎?"他皺了皺眉,喝了酒就愛罵人是不好,但也不至于誤大事吧?這種小癖好他可以……"等一下,小韻兒,你的手在干麼?""解你的扣子啊!笨蛋!」她又罵。
"為什麼要解我扣子?"還月兌他襯衫……難不成這才是她不能喝酒的原因?三杯黃湯下肚她就愛月兌人衣服?!
"因為我很熱,智障。"她很熱月兌他衣服就能涼快嗎?奇怪的理論!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小韻兒,就算你把我剝光了,你的體溫還是不會降低的!""你當我是傻子啊?我當然知道月兌你衣服我也不會變得比較涼爽。""那你為什麼要月兌我衣服?""因為我不喜歡只有自己月兌光,所以你得陪著我一起月兌才行。了不了?傻瓜。"意思是先月兌他的,然後她自己再月兌嘍?風浩天用力搖了搖頭,很困難地才搖掉滿腦子的綺思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