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切 第5頁

「好好保重,妹妹。」風、雷、雨、電輪流抱了她一下。

連紫葵都一臉憂心。「明天見,姊姊。」

「別擔心,我會很好的。」袁紫藤跳著離開。

「藤苑」里有屈無常在等著她,今晚她一定可以玩得很開心。

「喲喝!」推開「藤苑」的門,她朝里頭喊了聲。「屈大哥,你來了嗎?」

「正在等你。」兩年了,屈無常低沉的嗓音里又添進了幾分滄桑。

常年在江湖中奔走,教他身上不知又增了幾道疤。其中眉際那條疤是最叫袁紫藤看不順眼的。他本來有張堪稱俊帥的臉龐,卻一點兒都不在意地糟蹋它,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你的手怎麼了?」袁紫藤從衣箱里取出刀傷藥,因為他每回來訪都會帶傷,所以她已很習慣隨時在房里備妥刀傷藥。

「受傷了。」寡言是他的習性,甚至連解釋都懶,而這樣的他,會持續地來找她瞎混,實在是件奇事。

「看得出來。」她送他一記白眼。「我問的是,你怎麼會受傷?」

「搏斗。」今天他剛殺了素有武林泰斗之稱的清原道長,那場征戰持續了兩天兩夜,是他投入殺手生涯中戰得最辛苦的一次。

不過有能力一舉搏殺名列江湖十大的清原道長,也將他的聲名推向另一處高峰,如今江湖上除了他義父幽冥教主外,他已是殺手界第一人。

「無聊!」輕啐一聲,她粗魯地撕開他的衣袖幫他上藥。

幸好這兩年他的武功又增進了不少。受的傷越來越輕,不再有像兩年前那種幾乎要人命的重傷了。但她仍然覺得一天到晚投入無意義的搏殺是件愚蠢的事,生命中應該有比戰斗更值得追求的事才對。

人生苦短。盡埋沒于血腥中未免可惜,換成她,絕對要見識完世界上所有的新奇後,才舍得死去。

對于她的不以為然他也不在意,待她為他上完藥後,他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掏出一個錦盒送至她面前。

「打開看看。」

「什麼東西?哇!」是一塊萬年寒冰,里頭還凍了一朵雪蓮;冰泛著寒氣,在煙霧裊裊中,那蓮花瓣兒似還會輕輕晃動,陣陣清雅的香氣彌漫房內。「好漂亮!」

見她喜歡,他也就安心了。屈無常伸手掀開竹籠,取出這回的「回命湯」,一口飲盡。

早已知道這不是她為他所備的湯藥,這藥是她家人看她生得瘦小,以為她命不久長,特地為她熬的。只是自小藥不離身,已養成袁紫藤恨藥如仇的個性,她不忍違背家人好意,可心里又不痛快,因此每每在喝完藥後,又將它們吐了個精光。

看她可憐,他為她診脈,發現確如她所言,她除了外表柔弱外,骨子里其實是很健康的;因此他每月來拜訪她一次,為她解決一碗苦藥,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然後他為這只困守在黃金鳥籠里的金絲雀帶來一些新奇玩意兒,滿足她如山高海深般的好奇心,見她笑得開懷,他累了一月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抒解。

糖女圭女圭帶給他活力,他為她排遣寂寞,他們各取所需,這才有力氣撐過那無止盡的漫長歲月。

「屈大哥,你怎麼能得到這麼多新奇的東西?」她已不天真了,知道他送的寶物有多珍奇,姑且不論它們的價值,光他為了滿足她的嘗鮮所做的努力,就夠叫她心悸了。

「江湖瞬息萬變,新鮮事物自然多。」屈無常說得輕描淡寫。他自然不會告訴她,為了取得這塊冰,他在冰雪山上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

「江湖很好玩嗎?」她倚近他身邊,就像他們平常談天那樣。

她身上有一股奇異的甜香,正是引得他留戀在此無法自拔的主因。尤其她靠得近時,那股清甘味道更為明顯,他的心因此而暖得化成一攤水。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吧?他希望下個月能有機會再體驗一回。

「江湖不好玩。」不知不覺地他放柔了聲量。

「那你還在里頭攪和得樂不思蜀?」

「身不由己。」江湖人、江湖生、江湖死!他怕自己一生都月兌離不了江湖了。

「非不能也,汝不願爾。」袁紫藤睇他一眼。

他漠然不語。

她輕嘆口氣。這是他的壞習慣,遇到不喜歡說的事就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則,賴皮!

「算了,不談那個,你說故事給我听。」

唉!他無聲地喟嘆一聲。「概觀當今武林情勢,分為九派、三門、一堡……」

其實屈無常的口才並不便給,再好听的故事給他三言兩語道盡也顯得無趣。但不知為何,她偏愛听他說故事,因此他也只能使出渾身解數強擠著月復內少許的辭匯不停地說著,直到天際微微光亮、直到他必須離去的時候、直到她依依不舍地對他喊道︰「還要再來喔!」

他在這里說盡了一個月的話,然後回到「幽冥教」做他寡言的殺手,等待下一回相見的時刻。

「少主!」文判笑眯眯等在「隱園」外迎接「玩」了一夜的屈無常。為什麼說是「玩」呢?因為屈無常只有在每月初二清晨踏出「隱園」的那瞬間,會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什麼事?」喜悅、苦澀、煩悶……所有情感俱已在糖女圭女圭身上耗盡,從這一刻起,屈無常又變回那冷酷的無情殺手。

文判聳聳肩,拉著武判一起搖頭。「沒事啊!」只不過是教主已發現少主每月一次的月兌軌,因此派下影使跟蹤,為了不讓少主的秘密曝光,他們合力殺了影使以保護屈無常。

然而屈無常並非呆子,不會完全沒察覺到文判、武判在他背後干下的好事。但他不以為秘密能夠隱瞞多久,從他的聲勢一路往上攀升至今與義父齊名的地步後,義父便不再信任他了。

「你們兩個最好別再自作聰明。」他太清楚義父的殘忍,若有一天他們父子會決裂,他希望那只是他與義父間的爭戰,不會牽連太多無辜的人。

「喔,少主,你放心吧!我們永遠不會自作聰明的。」文判裝模作樣地搖頭,並撞撞武判的腰。「你說對不對?武判。」

武判冷冷地瞪了文判一眼,沒有答話。

屈無常一個飛掠,身影已在丈開外,然而他冷冽的聲音依然如鋼絲,縴細卻強勁地鑽進文判、武判耳里。「看好你們的腦袋,我沒興趣去為你們掃墓。」

文判嘖聲不停地搖頭。「听听我們無情少主的話,好像咱倆多無關緊要似的。我敢打賭,要是我們兩個死了,他絕對會哭得很傷心。」若非敬重屈無常的義薄雲天,他倆何以不顧己身安危地追隨他,至死不悔?因為屈無常值得!

武判漠然往前走,實在不大想理這個老是瘋言瘋語的文判。

「喂!」好個無情的家伙,居然不理他!但武判越冷漠,文判就越喜歡招惹他,他一掠身趕上他。「干麼繃著一張臉?真是人枉費你父母生給你一張花容月貌了,天天……」一柄飛刀打斷了他的調侃。

武判最恨人家拿他那張太過好看的臉作文章。「你想跟我決斗嗎?」

文判趕緊高舉雙手。「不不不,我怎麼會有那種愚蠢的念頭呢?而且少主說過,不準他手下的人自相殘殺。」換言之,不管武判多麼氣他都不能對他動武,看在英明偉大的少主分上,武判只能忍耐。

「那就閉上你的狗嘴!」武判承認文判運籌帷幄的能力,因此他一直在忍受他,但他依然恨死文判那副嘻皮笑臉的賤模樣。

「你確定?」文判就是要招惹他。「我正有一件有關少主的大事想跟你商量耶!」他太了解武判了,那塊便冰一輩子只服屈無常一人,為了屈無常,他什麼氣都可以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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