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切 第3頁

他屈指輕彈劍身,當地一聲,「血痕」吟唱出清脆的樂音。

在房門口守護著的文判、武判到聲響,開門走了進來。

「少主,你醒了。」笑嘻嘻的文判一身白衣,手拿一枝朱砂筆,質如和風,半點兒都不似一名殺手。

黑衣武判容顏若花、冷肅更勝寒冰,他的武器是一柄纏在腰間的軟劍。

江湖上有一句歌謠用來形容這主僕三人文判生、武判死、一見無常性命無。意指遇見文判、武判,死中還有一線生機;然而一旦踫上屈無常,那真的就像撞到閻王老爺,沒救了。

「有沒有偷襲我的人的消息?」屈無常依舊輕彈著劍身。「血痕」的劍吟有股迷惑人心的作用,正好用來排除他對糖女圭女圭的胡思亂想。

「下手的是‘黑鯨幫’的人,但主使者卻是‘正義堡’堡主楊正義。」即便是在報告血腥事件,文判的聲音依然輕揚得像在談笑。

「楊正義!」屈無常充滿怒氣的一彈,讓「血痕」發出刺耳的奪魂聲響,文判、武判不覺被逼退了一步。

楊正義是當今的武林盟主,白道的精神領袖,但誰會曉得他也是「幽冥教」的最大客戶。

「幽冥教」受托殺人,每年有十分之一的獲利是從楊正義身上刮來的;屈無常至少就為那偽君子殺了十個人,全是不服楊正義領導或武林新秀,未來可能威脅楊正義地位的人。

而今楊正義的主意竟然打到他身上來了,標準過河就拆橋的小人,不過……反手一揚,「血痕」悄無聲息回歸劍鞘。

「文判,盯著他,但不準傷害他,我的帳我自己會討。」

「遵命。」文判躬身領命。

「武判,立刻準備一輛封閉式大馬車。」屈無常已經按捺不住了,他需要一些刺激來擺月兌因糖女圭女圭而起的煩躁。

「教上下令,不準少主在傷勢未愈前妄動。」武判低沉的嗓音一如他的外表,冰冷而不存絲毫溫度。

「所以我才要馬車啊!」平常屈無常是不乘馬車的,但此時例外,他要在尋得楊正義之前盡量保持體力,以期與楊正義做最完美的搏殺。「躺在房里跟躺在馬車里是一樣的。」

武判定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武判,你想抗令嗎?」屈無常不悅地檸起眉。

「少主別生氣。」文判急忙扮起和事佬。「武判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個兒心里有數,不用你們瞎操心。」

「少主的傷不輕。」憶起屈無常昏死在那間簡陋柴房里的景象,武判冷凝的臉又自僵上三分。

屈無常臉色不變,陰鷙的眼底卻燃燒著兩簇詭譎紅光。

認出這是屈無常準備殺人的前兆,文判嚇得冷汗直流。「呆子啊!武判,你要真擔心少主的身體,就去準備一輛舒適的馬車,里頭要有羊毛軟墊、可坐可臥的長榻,跑起來如履平地。」

武判低下頭思慮著。要準備一輛舒適得像在自家房里的馬車嗎?讓屈無常可以如侍在教里養傷一般,一路乘著馬車去報仇,這倒可行!

「武判,你還不領命?」見屈無常的手指已搭上「血痕」,文判慌得急撞武判腰側。

總算武判沒有鈍得太離譜,及時領略了文判的暗示,他抱拳躬身道︰「屬下這就去準備馬車。」

「給你一天的時間,辦不好,你自個兒到刑堂領罰去。」屈無常怒哼一聲將兩名護衛趕了出去。

楊正義!意圖對「幽冥教」不利的人他都不會經饒的。

由此出發到「正義堡」,騎馬約需六天,但乘馬車大概要十天吧!他會在這十天內賽好一身的傷,然後取得楊正義的人頭,同武林同道宣示「幽冥教」的不可侵犯!

★★★

無聊,實在是太無聊了!

無聊到她只能數著自己的頭發玩。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啊──」驀地,袁紫藤尖叫一聲,用力地搖晃著腦袋,也不怕把頭給搖掉了。

但這種小小的作亂並不能發泄盡她心底的悶氣,打從一個月前在柴房里縫了一名陌生男子後,她就一直「閑」到現在,什麼事都無法做,閑到身體快發臭長蟲了。

「唉呀,好無聊哦!」尤其初雪已降,家人根本不準她上街,整整一個月關在「藤苑」里,她快發瘋了。「還有沒有哪一個人可以讓我縫啊?不維也沒關系,來談談天嘛!不然來唱歌、跳舞、彈琴、吟詩……什麼都行啦!上天啊,只求神送我一個人來解解悶吧!」

「我可以嗎?」低沉的男聲從窗上飄了進來。

袁紫藤詫異地回望。「是你!」

屈無常坐在窗台上,燃著火光的雙眼直町著攪得他心思不寧的糖女圭女圭。

他剛殺了楊正義,將他的腦袋掛在「正義堡」大門口,順便把他買凶殺人、又過河拆橋的罪證一並奉上,讓江湖人知道切莫小覷了「幽兵教」。

那一仗打得他筋疲力盡,身上又掛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彩。此時他理當轉回「幽冥教」好生休養一番,以迎接下一趟任務才是;但天曉得躲在他腦海里那個糖女圭女圭的影像已膨脹變形成一個可怕的怪物,攪亂他的理智,威脅著他冉不來見她,自,就要吞噬她的身心。

再也承受不住壓力,他終于擺月兌文判、武判,日夜趕路,奔走了三天,潛進「隱園」會她。

那狂躁不安的心在瞧著她蜜般甘甜的容顏後,緩緩平靜了下來,屈無常打個呵欠、躍下街台,這才感到疲憊已席卷而至。

「你是來讓我縫的嗎?」搓著雙手,袁紫藤興奮地看著他身上一些凝固的血跡。

「這回沒有需要縫的傷,上點藥就行了。」他沒有被虐待狂,不會因為想念她的「針黹工夫」就千里迢迢跑來看她。

「可惜。」她嘆口氣。「不過有東西可以包扎也算聊勝于無啦!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拿藥。」她興沖沖跑了出去。

屈無常一個翻身朝她的床鋪躺去,接觸到溫暖的被褥時,才發現自己有多累。果然他是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大戰楊正義、又兼程趕了三天的路,他估計得睡上一日夜才能恢復八成的武功和氣力。

她的床不錯,正適合他休養,而他這一身傷……他想,她會幫他料理的,他壓根兒無需掛懷,好好休息便是。

屈無常緩緩地閉上眼。他什麼事都料齊了,唯獨沒想到為何會如此放心地將自己交到一個尚稱陌生的小女娃手上?缺乏警戒心不是殺手的大忌嗎?

但他真的沒想過要懷疑她,心,自然而然地對她投下了信任,連他自己都改變不了。

當袁紫藤再回藤苑,屈無常已在她床上沉沉睡去。

「嘖!怎麼每次都要我治一個半死人?」她撇撇嘴,但抱怨歸抱怨,還是忙得不亦樂乎。

第二章

「嘿,醒來,天亮了,快醒來……」

屈無常感覺一只小手上拍著他的臉頰,伴隨著一聲聲氣急敗壞的叫喚拉回了他正與周公下棋的神魂。

「放肆!」還以為猶處「幽冥教」內,他舉手就是一揮。

接著,一個小小的撞擊地面的聲音傳來。

「唉喲!」袁紫藤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糖女圭女圭!」那聲音太熟悉了,令他猛地睜開眼。「怎麼回事?」

「你這個該死的!」她的鐵定摔成四瓣了。

「我……」他瞧著闖禍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快扶我起來啊!」外頭在下雪,地板冷得要命,若非摔岔了氣,她才不要坐在這里發抖呢!

「啊?喔!」他趕緊下床抱起她。「有沒有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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