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仔細想想,也難怪啦!小仙畢竟才雙十年華,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遇到這種生命攸關大事,怎麼可能不慌張?
他對她笑著搖搖頭,實在好累,希望她看得懂他的肢體語言,拜托!去請個大夫,或拿點傷藥給他吃吧!
「哇!你的傷勢又加重了。」兩汪泉水嘩啦啦直泄不停的洪流差點淹死曉月。
「我還死不了啦!」他抿抿干澀的唇,他們的默契實在夠差!逼得他不得不開口,真是倒霉,不知道胸口受傷的人,每一說話就震動胸腔,很疼的。
「真的?」
他點頭,看到她憂懼的眼眸一黯,似乎又要哭了,忙道︰「我真的沒事,拜托你若有時間哭的話,不妨先幫我療傷可以嗎?」
一席話下來,只疼得他雙眉緊皺,他女乃女乃的,真是痛死了。
「誰叫你裝死、不說話,人家以為……」暈紅的彩霞忽然飛上她如雪玉白的粉頰,她含羞帶怯瞥了他一眼,清晨的冤仇此刻早被拋個沒影了。
曉月慶幸他遇上的是名性格豪爽、率直、善良的女孩,不僅沒記仇他昨夜的荒唐,還會為他擔心哭泣,換成別人怕不早一劍砍過來,送他下地獄了。
「別臉紅了,你快點動手幫我治傷吧!我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喘一口氣,好累。
「沒力氣還不快閉嘴,這麼多話,你不會用點頭、搖頭來表示啊?」橫他一眼,她小心翼翼月兌下他的上衣,胸前有一個銅錢大的傷口,是她清晨含恨刺出來的,害他受傷的當時就已有些後悔,此刻再見傷口,更是倍覺心痛。
「我點了,是你自己看不懂又來怪人。」他說得委屈,怕不回應她,她又要哭了。
「閉嘴啦!」她翻過他的身體,背心一個腥紅刺日的手掌印,驚出她一身的冷汗。
這個該死的岳王八,下那麼重的手,想打死人不成?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好壞先扁一頓再說。
她先在藥箱里取出一顆丹藥喂他吃下,再運起真氣助他療傷。直過了盞茶時間,他背上的掌印退成淡紅色,她才緩緩收功,關心問道︰「曉月,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半晌,沒听到回答,她擔心地扶他躺下,這才發覺,他不知何時,早已失去知覺,昏了。
可憐他了,她輕柔地拉起床上的絲被幫他蓋上,舉起衣袖拭去他額上的冷汗,看他一臉虛弱,心里有說不盡的難過。
「小姐,她是男人。」紅花兒冷靜的聲音在小仙背後響起。
「任何一個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小仙沒好氣地轉身面對兩名侍女,幸虧不是什麼急癥病人,要不然等這兩個慢郎中趕過來,都可以直接去挑墳場了。
「唔!」小葉子的嘴巴在紅花兒的手下掙扎著。
她們來的時候,小仙正在為曉月運功療傷。小葉子看見一名上身赤果的陌生男人莫名出現在小姐閨房,嚇得差點尖叫出聲,紅花兒擔心她這一叫會害小姐走火人魔,及時捂住她的嘴。
兩人等了好久,直到小仙收功,紅花兒才放開小葉子的嘴,準備問罪。
「小姐,你怎麼可以讓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你的閨房里?這是不合禮教的。」
「我知道,所以……」小仙不懷好意地瞪著兩名遲來的侍女。「該怎麼做想必你們都心中有數吧?」
「小……小姐,那……那個……我……」小葉子一緊張就結巴,紅花兒索性再捂住她的口,自己回話比較快。
「又是小姐一時善心大發救回來的?」紅花兒徑自推演事實。依照小仙以往救回來的小貓、小狽、小鳥、小乞丐……來看,這回患者變成一個大男人,實在毋須大驚小敝,意料中的事而已。
小仙點頭,雖不中、亦不遠矣。
「他不可以睡在小姐的閨房里,尤其小姐的香榻豈容野男人任意睡臥。」
「我不能把他送去客房,女乃女乃發現後會砍了他,當然……」小仙困難地咽口唾沫。「肯定也包括我。」
「他可以睡隔壁我們的房間,我們在小姐房里打地鋪,就不會被發現了。」不愧是冷靜的紅花兒,處事可比小仙周全多了。
「嗯——」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但……小仙不舍地望著曉月昏睡的臉龐,總覺得不忍讓他睡佣人房。
「小姐,你沒有選擇的余地。」紅花兒點出事實。
「知道啦!」沒辦法了,小仙認命地點頭,只能緊捉住最後一個機會,為曉月爭取一些福利。「但是得等他傷勢好起來,才搬去你們的房間。」
紅花兒和小葉子對望一眼,老實說要她們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搬一個大男人進隔壁房,也是不可能的事,干脆順了小姐的要求,省得麻煩。
「早上老太君叫我們去芙蓉廳吃飯,這事兒……」
小仙征詢兩位侍女的意見。
她們同甘共苦慣了,情同姊妹,一人計短、三人計長,一遇上麻煩,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是常有之事。
「我們去想辦法。」紅花兒和小葉子自告奮勇退了出去。
轉眼,屋里又只剩小仙和曉月兩個人,走到床邊,縴縴玉手撫上他憔悴的臉龐,萬般情緒在心中糾葛,她該怎麼處理他呢?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屆時……唉!她無奈地長吁一口氣,沉重的無力感籠罩心頭。
第四章
一燈如豆,昏黃的光明,驅不走濃稠的黑暗。
三更鼓響,梆子聲正逐漸遠去中。又過了半個夜晚,曉月仍未醒轉。
小仙伸手探向他尚有些熱烘的額頭,燒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內傷和胸口皮肉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可是他為什麼還昏迷不醒?自昨日清晨被岳盈春一掌打成重傷後,她已盡力為他治傷了。
唐門以毒藥、暗器聞名江湖,要玩毒,必先學會解毒,所以唐門子弟,人人對于百草藥性多少都有一些認識;小仙因為好動,常常受傷,所謂「久病成良醫」,她在醫學方面的造詣又比其他兄弟們強上一倍有余。
她一直認為自己的醫術很不錯的,起碼不輸坊間一些蒙古大夫,然而,曉月的病況不佳卻是事實。
預計兩個時辰會好的傷,如今十幾個時辰都過了,他依然一動不動地臥在床上,難道她用偌了藥?不會的,那種傷藥她自己也常吃,絕對不會拿錯。
「曉月!」細心地幫他換上一條新毛巾,盆里的水已經變溫,她端起木盆,準備再去打一盆清涼的井水進來。
「小姐,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里有我和紅花兒看著,不會有事的。」小葉子熱心地伸手去接小仙手中的木盆;一臉困頓的紅花兒則倚在門邊,好像隨時快癱了似的。
「不用了,我想親自照顧他。」小仙回頭瞥了曉月一眼,沒看他醒來,她的心無論如何也不會踏實的。
「可是小姐,你為了照顧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的,萬一你生病,他又醒不過來……」
「小葉子!」紅花兒低喝一聲,伸手捂住她的嘴。
「不會說話就少開口,閉嘴行不行?」
「嗚……」小葉子低垂腦袋,紅了眼,她不是故意咒人的,但……
基本上,她是個善良、溫柔又熱心的好姑娘,她的手腳也很利落、勤快,偏生一張嘴笨,老是說錯話、得罪人。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小仙拍拍小侍女的肩頭,安慰她。
打小姊妹般一起長大,還會不了解小葉子的個性嗎?既是無心之失,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不需要大驚小敝。
「唔——」突來的虛弱申吟在寧靜的深夜里听來格外清晰、蕩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