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是——零。
因為來人已經穿過她的身旁,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蔣森嚴好生自在地將手中的公事包往她懷里一塞,昂首闊步地走進客廳,將他龐大的身軀拋進舒適的牛皮沙發里。
「對不起,大嫂。」左輔趕緊從未央懷里接過公事包,不敢看小美人眼里竄燒出來的兩簇怒火。
「晚安,大嫂。」右弼站在大門口,思索著這步踏出將會引起多少戰亂與犧牲?
未央面無表情地瞪著他,好啊好啊!這群臭男人,真當女人是弱者,由得他們耍著玩?
有一首詩他們大概都沒听過。「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她會好好奉行個徹底,叫他們知道她的厲害。
「不進來嗎?」透心涼的語氣,驚出右弼一身冷汗。
「謝謝大嫂,我和左輔還有事先走了,少爺再見,大嫂再見。」最後,右弼決定去撩撥爆發中的火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行為,為了多活幾年,他還是乖乖地回公司加班算了。
左輔幾乎是痛哭流涕的感激好兄弟蹺頭沒忘記拉他一把。「少爺、大嫂再見。」他連手里的公事包都忘了放下,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對于末央拼命隱忍的龐大怒氣,蔣森嚴的感覺是——樂斃了。假裝沒看見她噴火的瞳眸,他像個老太爺似的,兩只穿著皮鞋的腳高高舉起,擱在鋪著白色桌巾的茶幾上。
「沒有拖鞋嗎?」
未央死命蹬住桌巾上那兩只骯髒的皮鞋。如雲似的潔白,一下子就被點點污泥屑給弄髒了。她新買的桌巾完蛋了,他是故意的。
「你回來干什麼?」
「這是我的家。」仿佛這句話是世界公理般,蔣森嚴非但沒有月兌鞋,反而踩著泥在光潔透亮的原木地板上印下無數個鞋印子。
隨著那宣告他到訪的證據布滿客廳,未央心底那座活火山終于爆發了。
「站住,你不知道進門要月兌鞋嗎?」
「你不知道老公進門,老婆要端著拖鞋伺候嗎?」蔣森嚴擺明了在找碴。
的確!但不能怪他,一下子受了太多刺激的人,是很容易精神崩潰的。昨晚教一杯藥酒毀了他三十年的計劃,今晨被一個小女人氣得險些斷氣,中午他出門開會的時候,又讓一群公司主管笑得下巴月兌臼。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同樣經歷「初夜」,他卻比她災情慘重了。儲未央那只母老虎,除了在他肩膀、胸膛、背部,留下無數的瘀青、抓痕、齒印外,還打破了他的嘴角,奉送兩只黑眼圈和脖子上無數的「咖哩雞」。
而這就是他被嘲笑的原因了。實在是太丟臉了,他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口怨氣怎麼吞得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報仇。
只可惜商場上的戰將,不一定是情場上的好手,尤其是做了三十年和尚的蔣森嚴,雖想雪恨,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應對,他唯一會做的只有跟她硬踫硬了。所以他回家來,再次踏進闊別五年的家門,那種感覺真是……唉,不說也罷!
「你確定?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是出資者和他的投資工具呢!」她憤恨地瞪著他,一腔的哀怨與怒火。
聞言。蔣森嚴楞了一下,他確實從沒關心過她,這對一個青春芳華的少女是不公平的,但能怪他嗎?他壓根兒不想娶妻,他不要身邊有任何的人與牽絆,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
「我餓了。」他輕撇嘴角,轉移話題。對于已經發生的事實,他不想多花心思去解釋,那太無聊了。
越跟他相處,未央就發覺她越不了解這個男人,他的行為、言語全都莫名其妙到極點,這種怪胎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多說一句話、來點解釋他會死啊?
「你為什麼要回來?」
「這是我的家。」該死的!對話又回到原點。蔣森嚴厭惡地輕皺眉頭,索性閉嘴,踏進餐廳,大刺刺地坐在飯桌前,以行動表示「主人餓了,請上菜」的想法。
末央用力地深吸一口氣,一雙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死命地瞪著前頭那條高大的背影——好樣的蔣森嚴,算你狠!沖天怒火發泄在屏隔廚房與餐廳空間的矮櫃上,—個不銹鋼櫃門被她硬撞凹了個洞。
無奈沒能力的受養者,仍然毫無理山拒絕主人的要求。憤憤不平地踏進廚房,滿水槽的菜立刻被凍進了冰箱,那混蛋沒資格享受她的好手藝,給碗泡面讓他吃就要偷笑了。
從食物櫃里隨便拿出兩碗泡面就著開飲機的熱水沖了下去,隨著一陣氤煙日出,美妙的食物香味立刻溢滿屋內。
「吃吧。」一碗泡面重重地擱在他面前,末央端著自己的面正想溜到客廳去吃,才不要和他同桌吃飯呢!看到他那張死人臉,她會消化不良。
不料蔣森嚴卻及時拉住了她的手。「這是什麼?」他蹙緊眉峰,不屑地斜睨著面前的面。
「大補貼啊!你不認識字?」她撕起碗面上的盒蓋遞到他面前。「當歸口味的,不喜歡嗎?」
「我不是向那個。」他不滿地提高音調。「你平常都吃這些東西?「
她當然知道他在問什麼?但既然他從不認真回答她的問題,有什麼道理她得有問必答?
未央故意曲解他的話意,指著自己的面道︰「滿漢大餐嗎?不一定,我的口味很多變,什麼都吃。」
看到他變了臉色,她開心地甩掉他的手,端著面走進客廳,邊看電視、邊享用晚餐去了。
眼望狼藉的客廳,雖然損失了一條桌巾,但他也教她氣得發暈。很好!第一次交鋒,一勝一敗,算是打和了,平手。
蔣森嚴,咱們有得斗了,等著瞧吧!我會讓你知道看不起女人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未央在心里宣誓——
如果蔣森嚴以為所謂的「家庭生活」是像他童年那樣,慈祥的母親每天安靜、認命地準備好—切,等侯父親的歸來;或者類似他一個人,寂寞、平波不揚的無聊日子,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和儲未央住在一起,永遠不可能有平靜。蔣森嚴十分悔恨地發現,那小女人的字典里沒有「安寧」這兩個字。
清晨五點,當他剛結束「東方物流」委托的展示案,這個定名為「世紀博覽會」的企劃評估工作總算有了結果。好不容易放松的暈眩腦袋才沾上枕頭,一陣呼哈、喝嘿的練拳聲像鬼剁魔音般直殺入他耳里,連帶地也殺死了他無數的磕睡蟲。
摘什麼鬼?拖著疲憊的身子跳下床鋪。
喵嗚!
啊!
砰——
哀著撞到床角的腦袋,一個好大的腫包在手下成型,SHIT!發生什麼事了?好痛。
才睜眼,一只大花貓高舉四只爪子,毫不留情襲向他的臉頰,多虧他身手夠俐落,抬手、扭腰,及時避了開來,捉住撒潑的壞貓,它還嗚嗚地叫個不停。
他剛才起床的時候可能不小心踩到它了,大貓才會狠狠地賞他腳板一口,還把他頂的倒了下去,撞到頭。不過它的報復也該夠了吧?再想抓花他的臉,那就大過分了。
只是這個家里什麼時候開始養起貓了?他一向不喜歡小動物的,這點可得找儲末央說清楚。
一手掐著又潑又壞的大肥貓,蔣森嚴只能空出一只手隨便找件睡袍披上,走出臥室,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在花園里發現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