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像我這種小人物,就不要浪費墨水啦!」
「啊……」小君直覺地叫出聲,泄漏了她的秘密,惹來他一陣訕笑。糟,被猜中了……
「原來真的是在寫我。」他笑著,仿佛心情很好。
小君懊惱,怎麼在面對他的時候,就智商減半,反應笨拙,真糗。
「我沒說我寫你,不要亂猜。」她逞強。
「哦?妳沒寫?妳敢發誓?」
「……」為什麼要發誓?干麼要發誓?他說發誓她就要發誓嗎?
「怎麼不說話?不敢發誓?是寫我吧,哈哈哈……」
「我……我不想發誓。」瞧他得意的咧!可是她不敢跟主撒謊,可惡,很狡猾喔!
他肯定︰「那就是有寫。」
她要賴︰「隨便你怎麼想,我只是不想發誓。」
他確定︰「少來了,不敢發誓就是有寫。寫了什麼?罵我?」
她急了︰「我說我沒寫!」
他認定︰「是不是罵我?」
她臉紅,招架不住,小小聲地說︰「我沒寫……」
他都明白。「既然不是罵我,那就是寫我很好嘍?」
嗚,她想哭,這個人無賴,明知她不想承認,還一直鬧。
她沒轍,很小孩子氣地說︰「隨便你怎麼想好了。」放棄上訴。
他哈哈笑。「喂,干麼還我鑰匙?」
美美還了啊?!她不知該怎麼說。「啊?喔……因為……覺得……」實在別扭啊,就是覺得自己不受他歡迎嘛。
「因為怕我覺得被打擾嗎?」他替她講完。
「欸……」
他沉默了會,問︰「另一把鑰匙呢?」
「啊?」
「妳忘了?2503的鑰匙。」
原先接到電話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小君心頭一沉,原來他打來是為了追回鑰匙。
「我知道、我……我再拿給你。」
「明天有沒有空?下午四點在我打工的唱片行踫面,記得帶鑰匙。」
「喔……好。」
談話結束,果然只是為了鑰匙,嗚嗚……她打電話給楊美美。
小君問她︰「妳已經把鑰匙還了?」
「對啊,妳知道了?他說的?」
「嗯。還鑰匙的時候,他有沒有說什麼?」小君好奇。
「沒有耶……」
「是噢。」不死心,再問︰「他臉上有沒有一點點失望的表情?」失望就代表在意她。
美美口氣冷淡地說︰「老實說,妳可以放棄了啦,我覺得人家只是把妳當妹妹。」
「喔……是啦……他打來跟我要2503的鑰匙。」
「對厚,死過人的房間,妳都還沒去過哩。」
「我很後悔……」小君泫然欲泣。「一定是我太常去了,又雞婆地煮一堆東西,他覺得煩才搞砸的,真丟臉,早知道我就不那樣做了……」
這叫什麼?弄巧成拙?可是第一次喜歡人,哪聰明得起?沒戀愛經驗,只是被那個人迷住,傻呼呼地想靠近他,沒辦法可以依循,當然也不懂得所謂的愛情里的種種技巧,譬如什麼欲擒故縱啦,又譬如怎麼勾引才高竿啦,小君都不懂,她太年輕,也不知道該怎麼壓抑心中的震蕩,混亂著,用笨方法示好。想說他要是吃很多好吃的菜可能會很高興,那就等于喜歡她,他要是發現她很會煮咖啡,那麼愛喝咖啡的他可能就會注意到她,那就等于喜歡她……
一加一等于二嗎?
但一份付出加上多一份的努力並不等于愛情。這些小君都不明了,所以該要吃苦頭了。今晚她失眠,難過著,他打來一通電話,她就難過得好像是世界末日。
翌日午後,照約定時間,唱片行外,他們踫面。
黎祖馴發現她好像瘦了點,他猜她沒睡好,兩眼下有暗影,她一直低著頭看腳。白洋裝穿在她身上松垮垮,他還發現她的小腿好白好細,穿休閑鞋,很可愛,她永遠給他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很清新、很舒服。瞧她低頭害羞得不敢看他,怯怯蛇模樣,讓他七中升起憐惜。
對了,他拎高手中的紙袋交給她。「妳放在我家的鞋子。」
「喔。」不看他,拿走袋子。手伸進裙子口袋,拿出鑰匙,遞給他,但不看他。「拿去。」
「唔。」他拿下鑰匙。
「Bye~~」結束了,她轉身就走。
黎祖馴上前,走在她身邊。小君覺得奇怪,斜覷著他。他與她並肩走,笑著大步走。奇怪?小君正納悶,他忽地一把抓住她右手,喊︰「快跑!」拖著她就胞。
「喂……」來不及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他半拖半拉的跑向到站的公車,沖上公車,握穩鐵桿,她才跑幾步,就直喘氣。「要……去哪?」
他大氣也不喘一聲,笑看她。「帶妳去2503。」
鮑車搖晃著,小君別過臉去,偷偷笑。
他湊過去,看她偷笑。「這麼高興啊?」
她害羞,低頭不語。
他笑望著車窗外的黃昏景色。在這搖晃的車廂里,待在這女孩身旁,感到一種很寧靜、很溫暖的氛圍。
百穗旅社就在永康街附近,穿過公園,走二十分鐘就到。
小巷底,大樹環繞,獨棟的老旅社,六層樓高,水泥外牆斑剝,幾處露出磚塊,爬滿九重葛,紅紫色花兒迎風招搖著,看得出旅社歷史悠久,真懷疑它怎麼從921地震中活下來。
黎祖馴帶小君進去。
小客廳,藍地毯,迎面兩架電梯,右邊是門形櫃台,櫃台後站著個鬈發發胖的歐巴桑,牆壁釘著大木櫃,木櫃分成好幾個小榜子,是房間鑰匙的窩,看得出來砠屋率差,幾乎每個格子都放著鑰匙。
看到他們,歐巴桑挪挪老花眼鏡,招呼黎祖馴。「帶女朋友來啊?」看他們拎著個大紙袋,問︰「又拿東西來放啊?」
「是啊。」
看樣子歐巴桑跟黎祖馴很熟,而「女朋友」這三個字讓小君偷偷高興一下。
黎祖馴晃了晃手中鑰匙。「我上去了。」
「好啊,離開要上鎖啊。」
黎祖馴熟門熟路地領著小君走進電梯,乘到五樓,空氣混著陳年煙味,不知放在某個角落的飲水機發出嗡嗡聲響,沒有窗,走道陰暗,一路走到底,右邊房間,門楣黑底燙金牌子,房號2503,想到里面發生過的殉情事件,小君心髒咚咚響,有些緊張。
黎祖馴插入鑰匙,轉動門把,木門哀怨地嘎吱一聲,緩緩打開。
小君屏住呼吸,慢慢看見里邊的景象了,突然,砰!黎祖馴關門,她嚇一大眺,退開好幾步,瞪著他。「怎……怎麼了?」
「妳看見了嗎?」他僵著臉。
「什麼?」
「還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見床上有兩個人。」
「真的嗎?」寒意從脊椎骨往下竄,小君面色慘白,不敢吭聲了。
黎祖馴拿出手機,立刻打到樓下櫃台,一面喃喃自語︰「奇怪,這房間只有我會來啊,怎麼有人?」
小君驚恐,搗著心口。喔~~老天,她腿軟,想到之前他說的殉情的戀人,兩個人……腦袋禁不住胡思亂想。
電話撥通,黎祖馴說︰「紀桑,里面有人欸,你們租給人家了是不是?沒有?明明床上有人啊!不然我看到的是什麼?嗯……嗯……」他表情沉重地關手機。「奇怪,沒租出去,里面怎麼會有人?」
你確定看到的是人嗎?小君想著,渾身起雞皮疙瘩,怯怯地提議︰「我們要不要改天再來?」
「不行!」他目光一凜。「我要搞清楚怎麼回事。」說著,猝地就扭開門把。
媽呀~~小君掩臉,不敢看,轉過身,準備落跑。
黎祖馴咧嘴笑,他往左側身,打量小君右邊,又往右側身,打量小君左邊。這家伙不睜眼,小手緊緊蒙住臉,縮著肩膀,動也不敢動。他右手在她面前揮了又揮,她沒反應。他彎身,故意在她耳邊吹氣,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