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手神偷 第5頁

她偏著頭,想要甩掉那種難受的苦澀滋味,卻突地見到那個男人正要將謝籃里頭的糕餅往江水倒——

「喂,你在做什麼!?」

炎燏煌利落地往前飛撲,連著他的手和謝籃都拽入懷里,死命地拽緊,不管他的手是否踫到了她的胸。

「放手!」闕門矞皇斂下森冷的眼,對于她的不知羞恥感到微惱。

真不知道哪里來的野丫頭,連自個兒的身子被人踫了都不以為意,難不成跳上這艘船,是有意要挑誘他?她自說是遠房的親戚,然他根本就沒見過她,由此可見,她分明是有所圖謀。

「我不放!」她不客氣地吼著,怒眼瞪視著他。「你這個人很奢侈耶,這些糕餅都是絕頂的上等貨,你怎麼可以把這些糕餅丟入江水中!這些東西又沒有壞;倘若你堅持要丟的話,不如朝著我丟。」

開玩笑,她視之如命的糕餅,怎麼可以讓他隨手丟入江中。

「朝著你丟?」他又是一愣。

這野丫頭到底在算計些什麼?為什麼他絲毫都看不出來?

「這位大哥,倘若你真的不要這些東西的話,不如把這些糕餅都給我,我已經好久沒有吃東西了,你不如大發慈悲心賞賜給我。」為了得到那一籃絕等糕餅,她幾乎連臉都不要了。

要她眼睜睜地看著糕餅丟入江中,她怎麼做得到?

「要給你吃,倒不如丟入江中。」闕門矞皇冷聲道。

這些糕餅全都是璇兒愛吃的,是他特地差人買的,只準璇兒品嘗,其他的人若要嘗鮮,他寧可倒入江中;遂每每回錢塘的途中,他總是會在江中傾倒糕餅,讓這江中魚蝦也能嘗到璇兒最愛的滋味。

「我不管,就算你不給我吃,我也不準你隨意傾倒這些糕餅。」他的冷漠震撼著她的心,心仿若有點疼痛,這疼痛八成是對糕餅的不舍吧?于是,令她更加不願放手。

見他作勢要奪回,炎燏煌平趴在甲板上,突地雙腿一扭反了身,仰視他一眼,隨即收緊雙手,將謝籃抱得死緊,蹺起雙腿,把整個人貼到他的長臂上;他見狀,隨即松手不願與她貼近,她便喜孜孜地縱身一躍,回到自個兒的位子上,掀開籃子,當著他的面吃起香味四溢的糕餅。

天啊,這入口即化、松滑而不膩的爽口滋味……一絕,真的是一絕,娘果真沒誆她,她干脆一輩子都住在錢塘算了。

炎燏煌感激地大快朵頤,連指尖上的殘渣都不放過;而看在闕門矞皇的眼底,卻是怒不可遏,但因為她只是個小泵娘,他也只能任由她,況且看著她的吃相,他有一剎那的恍惚,仿佛將她的身影和璇兒的重疊在一塊。

啐,璇兒怎麼會同這個野丫頭一樣有著粗鄙的吃相?璇兒是大家閨秀,吃起糕餅總是恬靜嫻淑,不過當璇兒咬下糕餅時,那漾著笑的麗顏,盡避仍是不月兌閨秀的典雅,但是那笑起來的幸福面貌,怎會和她有點形似?

這到底是……

他不動聲色地思忖著,卻突地見到她眼中閃耀著淚水。

「怎麼?」闕門矞皇冷聲問道。

「這糕餅好好吃哦!」驚覺他一問,她才發覺自個兒失態了,隨即揚笑以對。

「你要是真把這些糕餅丟入江中,就真的太暴殄天物了。」

她沒有說謊,卻也沒有告訴他實情。或許是糕餅真的太好吃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像這個樣子坐在船上,吃著杏花糕,看著這樣的景致。

沒來由的,心好酸、好酸……酸澀得刺痛了她的眼,令她有點無措。

她跟他又不熟,總不能要她把這些想法告訴他吧,況且,她方才還同他強奪糕餅哩。

闕門矞皇閉上眼,不再開口,而炎燏煌也只是安分地吃著糕餅,任由狂戾的風不斷地將他倆吹送到錢塘。

***

「姑娘,錢塘到了。」船家好心地提醒炎燏煌,但過了半晌,卻見她只是張眼發愣著,不得不再喚一聲,卻見到兩行清淚自她的眼中淌下,嚇得他手足無措︰「姑娘……」

炎燏煌淌著淚,情難遏抑這般椎心的酸楚,只是不斷地落淚;沿岸上人潮擁擠、熙來攘往,一幅好不繁華的情景,伴隨著隨處可見的杏瓣飄落,仿若是她夢中的故鄉,不斷地呼喚著她、牽引著她。

「你是打算上哪兒去?」見到她清瀅的淚水,闕門矞皇不由得打破沉默,走到她的面前,牽著她走上踏板。

她的淚串串似珍珠,只是無聲地滑落,像極了璇兒。不管病魔如何肆虐璇兒的身子,她總是不在他的面前哭訴,只是靜靜地任由淚水滑落,任由淚水將她的病痛沖淡,那樣子的淚令他心疼。而這一個女孩子……怎麼會隱隱露出和璇兒相似的舉動?

「我要上沄涌山莊,你可以告訴我怎麼走嗎?」炎燏煌羞赧地抹去臉上的淚痕,低垂螓首,暗斥著自個兒怎會莫名其妙地被夢牽引,甚至在他人面前落淚?不過他瞧起來倒還不像個壞人,至少他還牽著她走上岸邊。

「你要上那里,到底想做什麼?」站在岸上,闕門矞皇雙手環胸低視著她。

她瞧來不像是一般的姑娘家,不但身手利落,且腳步輕盈。她到壇涌山莊到底想做什麼?雖然心軟于她的落淚,但這不代表他會隨著她牽動思緒。

「我……我是闕門矞皇的遠房表妹,我是來找他玩的。」她隨口提著,想起自個兒的計劃,不禁又浮上一抹嬌俏的笑。

她打算光明正大地找上闕門矞皇,同他說她是他遠房的表妹,是來投靠他的,這麼一來,她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吃遍壇涌山莊的糕餅,待她吃飽之後,再找機會模走他身上的玉玲瓏,到時候她不但可以完成爹娘叮囑的使命,又可以吃到夢寐以求的杏花糕,真是一舉兩得。

「是嗎?」他挑眉低喃著,隱晦的黑曜眸子里像是在算計什麼,不一會兒又道︰「我同你說,你見到前頭的巷子沒?」

炎燏煌點頭如搗蒜,等著他下一步的指示。

「你順著這方向一直往前走,踫到胡同再拐右走,約莫兩、三里路,再拐右邊走,直直地走,便可以見到沄涌山莊了。」他瞧來十分好心,講解得也十分清楚,然而噙在唇邊的笑,卻蘊涵著算計。

「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大好人!」她豪爽地擁抱他一下,隨即拎著包袱,照著他指示的路線走,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胡同里。

「少爺,這位姑娘既然是要到咱們府上,你為什麼不直接帶她回府,反倒是要讓她在外頭兜了那麼大一圈?」船家問著,然見到主子陰沉的神色,他不禁噤若寒蟬。

闕門矞皇邪氣地笑著,等待她的大駕光臨。

***

「你!?」

「我正在等著你呢,遠房的表妹。」闕門矞皇坐在大廳上,邪佞地笑著,十分滿意她臉上驚詫的神色。

「你是矞皇表哥……」謊言難圓,炎燏煌仍是努力地鼓起舌,努力地圓謊。

可惡,她原本打算,倘若讓她在街頭上再遇見他,定要大罵他一頓,罵他為何有捷徑不提,居然還示意她繞遠路,讓她找到日落西山才找著;但是她千想萬想,就算想破頭了,也沒料到他就是闕門矞皇。

「是啊,不知道如何稱呼表妹?」他笑得放肆,等著瞧她原形畢露。

「我……」怎麼辦,她哪里知道他遠房的親戚姓啥名啥?可是倘若她不說,眼看著謊言就要被拆穿了。算了,事到如今,再圓謊也沒意思了,她才不要為了圓謊而不斷地編造著下一個謊,她豁出去了!「其實我不是什麼遠房的親戚,我只是一個愛吃糕餅的人,听聞沄涌山莊自十幾年前便經營了糕餅生意,我只是想要到這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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