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萩這人真是沒江湖道義,竟然拋下我一個。」錢曉竺埋怨道,完全忘了是自己強拖人家過來的。
今天上午,江柏恩破天荒的沒出現在錢曉竺的班上,這是兩個禮拜來的第一次。為了生意──要是她誤了同學的功課,可是要賠錢的──她只得主動來尋人了。
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錢曉竺乖乖地將注意力移回網球場上,球賽已經將近尾聲──
江柏恩用力地揮出球拍,長長的一擊,恰巧落在邊線上,結束了這場球賽。
張漢霖喘著氣說︰「真有你的。」
「只是運氣好。」落敗的一組──朱毅、何秉碁將球拍甩在肩上,不服氣地隨著他們走向場邊。
四人一致地拿起水罐仰頭喝水,豪邁地將剩余的水自頭頂淋下,無視四周包圍的愛慕眼光,蓄意甩動淋濕的頭發,互相灑了對方一身水,哈哈大笑著。
沒啥耐性的錢曉竺踱了過去,不幸遭殃。江柏恩彎身拎起毛巾,一抬頭正瞧見她駭然望著濺到她身上的水珠,他跨步過去遞上自己的毛巾。
「拿去。」
錢曉竺吃驚地抬頭,順手接了過來擦拭身上的水漬,絮絮叨叨質問道︰「我的功課呢?你該不會是沒做吧?你要是沒做完那我可就慘了。」
「你就為這個來?」她如自己預期的出現,江柏恩心中不由竊喜,但沒想到她純粹只為功課而來。
「當然不是,我今天還有一些功課要交代給你。」
「不會又有英文作文了吧?」朱毅問。上個禮拜在江柏恩的脅迫下,他替她寫了三篇作文。
必你什麼事!錢曉竺賞了他一個大白眼,徑自對江柏恩說︰「這個禮拜又要交國貿作業了……」
「是我的。」張漢霖小聲咕噥著。
「還有兩篇國際關系的讀書報告……」
「我也有。」何秉碁嘆道,誰叫自己念的是外交。
「跟商業英文書信。」錢曉竺宣布完畢。
朱毅發出一聲哀號,他也中獎了。
般不懂他的英文能力雖然不錯,但是跟大伙比起來也只是不分上下,怎麼會被分配到負責英文方面的功課!
因為直系學姊為朱毅自殺過,王子四人,錢曉竺最看不過眼的就是朱毅;現下听他頻頻發出怪聲,她不禁橫目慍視︰「你是不是喉嚨有問題?老是豬叫豬叫的?」
朱毅大受污辱,正想開口為自己辯解,江柏恩對錢曉竺焦點旁視突覺不悅,伸手扳回她不甘示弱、高高昂起的倔強臉龐;半彎著身,雙手撐在膝上,甩動濕濕的頭發,炯炯的眼神閃著異樣的光點,命令道︰
「幫我擦干頭發。」
錢曉竺一愣,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給唬住了,听話地拿起毛巾擦拭他因激烈運動而潤紅潮濕的額際。隔著一層巾布的肌膚透著剛運動過後的灼人熱息,在她掌心引起熱癢的感覺,加速了她的心跳。
不自覺的,她不敢迎視他的目光,下垂的視線落在濕熱熨貼、幾近透明的襯衫下起伏的胸膛,臊紅的赧意爬上了她的臉頰,突來的難為情喚回了她的理智。
自己干嘛要替他擦汗?錢嘵竺猛地後退,笨拙地絆了一下自己的腳,抓著毛巾的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身子不平衡地向後一仰;江柏恩反應敏捷地環住她的腰間,她慌亂地掙扎使力,引得江柏恩半俯在她後彎的身上。他忘神凝視她那紅粉羞赧的臉頰,初次發覺青澀的隻果也能散發誘人芬芳──
他灼熱噬人的眼瞳近在咫尺,令她不禁屏息,控制不住的心跳撞擊著胸口,她的頭開始發昏。
「你……你放……開我。」
「你真是不懂感激。」
江柏恩收回心中的驚嘆,戲謔地甩甩頭,自發梢滑下的水珠滴在她駭然的臉上。
「你頭上的……水,滴……滴在我……頭上,髒……髒死了。」近距離盯著他俊美、深邃的五官,不難聞的汗味有股陽剛的氣息,逐漸壓得她胸口沉甸甸地,喘不過氣。礙于手傷,她僅能只手推著他的胸膛。
他原沒這個打算的,只是大腦有著自己的意志,命令他靠近、忽視她微薄的抗力,餃住那兩瓣絮叨不休的紅唇。
「你真聒噪。」他低聲的評語滑入她訝然微張的口中。
大庭廣眾下、陣陣驚呼聲中,錢曉竺莫名地喪失了她的初吻──
短暫的失控之後,江柏恩突兀結束這個吻,內心因自己投入的程度而震驚。他猛然回身,無視三位好友訝異詢問的眼神,扯著仍傻愣愣的錢曉竺離開現場。
旁觀這一幕的觀眾們靜默了片刻才回過神,驚訝的漣漪漸次漾開,留下連串的驚嘆號……
※※※
被扔在男子更衣室外的錢曉竺,直到江柏恩一身清爽走出來,才恢復了說話能力。
「你怎麼可以吻──我!?」她的聲音中飽含無比的不信與震驚。
「跟我走。」她慢半拍的大驚小敝反應,讓江柏恩一笑。暫且停止追究自己莫名受她吸引的原因,倏地握住她的手,讓她有若陀螺般原地轉了半圈,隨著他牽引的力量而去。
「你想帶找到哪里去?我不要去啊,大。」她原是扯開喉嚨大叫,但隨即因為旁人的側目而降低音量,最後只剩有如貓咪般的咕噥喵吟,任憑江柏恩的帶領。
苞這個蠻人講理足沒用的,她早該有這種體認了。錢曉竺安慰自己,沒關系,現在他不理會自己的抗議,待會兒她就跟他來個無言以對,讓他自討沒趣。思緒一轉,兜回了自己被偷吻的事實。
為什麼他會吻她?內心不斷冒出問號。雖然他說過無數次在追求她,但如此離譜的說法誰會當真?而她只顧著與他爭辯,忽視了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的出現當成理所當然,甚至忘了追究原因。
「坐下。」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停在校園一隅,濃蔭的大樹腳下,江柏恩帥氣地住樹干一靠,拉著她住下坐。
錢曉竺為了讓他知曉自己的不悅,狠狠地想睇了他一眼;迫于自己的手仍在人家的掌握中,怎麼也抽不回,才不情願地坐下,賭氣地不理會他。她腦筋胡亂地轉著,就是不願正視心中因他而起的騷動。
江柏恩偏過頭,不吭一聲地盯著她側面翦影──依他的標準,她的身材不夠豐滿、外型不夠艷麗,但說話時生動多變的表情卻別具光采;難道就是因為這一點小小的不同,才反常地引起自己的興趣?
敏感知覺他停駐在自身的目光,錢曉竺渾身不自在,而被他握著的掌心灼熱、不斷出汗,她覺得自己快暈了。
一定是這樣的!江柏恩睨了眼滿臉羞紅、秀氣的鼻梁上微微出汗的錢曉竺,內心寬慰地確定自己是因她青澀的反應而感到新奇。忍不住逗弄她的沖動,他突然松開她的手,率性地將頭枕在她的膝上,自在地閉目養神。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我要站起來了,你頭要是摔破了,可不關我事……」對他這樣突兀且嫌親昵的動作,她僅能吶吶低叫,怎麼就是無法把威脅化作實際行動。
「別像蚊子嗡嗡地吵人,否則我會再度封住那張惱人的嘴。」他閉著眼,輕聲戲謔說。
倏地,錢曉竺掩住了口,燒灼的粉頰充分顯示,她明了他話里的意思。
清風穿梭過濃密的綠蔭枝葉,徐徐吹拂樹下仿似靜止了的兩個人影。
他看似悠閑自在地閉目享受靜逸清風,而她的一顆芳心卻被這陣輕緩徐風給吹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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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看下去,玻璃都給你看破了。」範亦荻站在自回宿舍後,就直盯著窗戶發呆的錢曉竺身後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