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緊繃,真切的熊熊目光令她心悸緊張;直到被彼此的沉默拘束得快喘不過氣,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一直想知道第二次你贏了什麼。」她努力不讓聲音顫抖。
「從來沒有第二次賭約。」他強調地說。
她一怔,低聲自話︰「亦萩說的都是真的?」
「她跟你說了什麼?」他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說一切都是真的,你是真心……愛我。」她費盡力氣才有勇氣說出自己始終不敢置信的話。
他剖心表白︰「我愛你──過去以及現在。」
「不可能的。」她快速否決、強力遏止體內狂涌的希望。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能?」他不讓她逃避,更進一步追問。
她仰起淒楚蒼白的臉孔,迷蒙眸光映著心中的痛苦;顫抖的眼睫輕輕合上,在不慎溢出的淚珠滑落的同時,她喃喃地問︰
「你如何確定那是──真愛?」
「因為它一直在痛。」他低啞蘊合無限柔情的嗓音傳進她的耳里,她受牽引地睜眼凝睇;他一手擱在胸前,燃燒般的眼光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底。「我的心一直痛著,直到我再次遇見了你……」
她傻了似的直望著他,眼眶溢滿水氣,被咬住的下唇經一抖顫,淚水紛紛滑了下來。
他的心為之擰痛,懊悔自責地說︰「我從不想令你難受、傷心,我不會再困擾你了。」他咬著牙,強迫自己轉身離開。
「你還不懂嗎?」她嗚咽的話語喚他回頭,濕潤的雙眸含著哀憐的淚光,她抽咽斷續地說︰「我……我的心……也……好痛。」
仿佛用了一世的時光他才領悟她話中的意思;一個箭步沖上去。激動地將她納入懷里,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
「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心痛、哭泣,相信我,我會用一生去證明,相信我,相信我……」
第十一章
錢曉竺拉開窗簾,迎進一室和煦的冬陽──
「難得的好天氣!」她充滿活力地張開手臂。「今天還真是試婚紗的好日子。」
「吃早飯吧。」範亦萩自背後偷襲她的腦袋。
「哎喲,你竟敢愉襲我。」她嘟著嘴回頭抗議。
「誰叫你望著窗外發呆。還不快來吃早飯,我們可是跟人家約好了九點到的。」
「喔──我懂了,原來你是等不及去試婚紗。」錢曉竺取笑地睇望範亦萩。
範亦萩臉一紅,威脅斥道︰「你再胡言亂語,我就不讓你當伴娘。」
她聞言一驚,直嚷著說︰
「不行,不行,那我不是不但拿不到紅包,還得自掏腰包去參加你們的喜宴嗎?」這一計算吃虧可大了,她立刻討好地說︰「我保證再也不亂說,馬上吃完早飯。你不是說絕對不能遲到嗎?快吃,快吃。」她捧起碗筷,胡亂住嘴里扒。
「放心,我還沒急成這樣。」範亦萩真是拿她沒辦法。「你要是吃壞胃腸,叫我到哪里去找一位讓江怕恩滿意的伴娘?」
錢曉竺口里含著東西,老實不客氣地應道︰「那倒也是。」
※※※
兩人吃完早飯,匆匆趕赴婚紗造型公司──
「嗨。」
她們對已見過兩次面的造型師、助理們打招呼;不料她們卻神色有異,好象有什麼疑問,卻又不敢說出口。
造型師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听範亦萩問她怎麼了,就慌張地把她們趕入更衣間,不讓她有再開口的機會。
「你覺不覺得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範亦萩捧著禮服問。
錢曉竺點點頭。「你想是發生了什麼事?」
範亦萩聳肩表示不知,想了想說︰「也許他突然後悔,取消婚禮。」
「怎麼可能?何秉碁巴不得能立刻把你娶進門,好不容易讓你點頭訂下日子,他感謝老天都來不及了,哪敢取消。」
「那又會是為了什麼──」
外面傳來模糊的吵鬧聲,錢曉竺好奇地拉開布簾偷窺,範亦萩也自她上方伸出頭來──
「請你們出去。」造型師正阻擋著某人。
「我們只是想采訪──」一名男子說。
造型師不讓男子有機會說完話,繼續驅趕︰「出去,這里是不接受采訪的。」
「讓我們問她本人好嗎?如果她不願意接受采訪,我們立刻離開。」
「這聲音好熟。」範亦萩在錢曉竺上方說。
「你認識某個記者嗎?」
記者?錢曉竺的話提醒了範亦萩,「是他,袁效舜!」
錢曉竺偏著頭努力回想。
「袁效舜?啊!我想起來了,就是傳媒社的──亦萩!」說了一半,她發覺範亦萩已經走了出去,連忙跟上。
「你到這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範亦萩直接地問。
身材仍如大學時矮胖的袁效舜一笑,胖胖的手指指向範亦萩背後說︰「她。」
錢曉竺滑稽地猛然停住,順著大伙注目的方向,疑惑地點著自己胸口說︰「我?」
「我相信你看了周刊後,一定有話要說。」袁效舜拿出錄音機,打算進行采訪。
「周刊?什麼周刊?」錢曉竺听了是一頭霧水。
「原來你還不知道。」他回頭對攝影助理說︰「去弄本周刊過來。」
「這里就有了。」婚紗公司的一名職員遲疑地遞過來,塞進錢曉竺手里,快速瞟了她一眼說︰「對不起。」
錢嘵竺懷疑自己足不是眼花了?怎麼覺得她的眼神透著同情與憐憫?
範亦萩靠近錢曉竺,催促她快看手中的周刊。只看到封面,兩人已同時一愣,周刊封面上醒目的標題赫然寫著︰
騙騙騙連三騙
痴情女VS.建築師
玩心秘籍大公開──公子版
不僅如此,封面上還有學生時代的錢嘵竺跟江柏恩的計算機合成相片──戴著墨鏡的江柏恩面容倨傲地望著遠方,錢曉竺則含情脈脈地站在他身後,臉蛋上掛著明顯用特殊效果做出的淚滴。
範亦萩臉色一怒,翻開內頁報導,震驚地發現他們把錢曉竺形容成淘金女、大花痴,只要江柏恩一招手,她就巴巴地黏過去;文末還諷刺地寫道︰希望這回錢曉竺的身價能提高些,別再只值一套音響,起碼也該讓江柏恩得部汽車什麼的,否則豈不是太污辱江柏恩了。
「真是太過分了!」範亦萩氣憤地丟下周刊。
袁效舜馬上接著說︰「對于這樣不實的報導,我相信你們一定想立刻提出反駁,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你如何如此確定這是不實的報導?」一直沒吭聲的錢曉竺突然問。
袁效舜似乎有些意外她會這樣問。
「你離開學校不久,有一天江柏恩來找我跟常崇堯,要走了傳媒社保存的所有關于你的照片;之後我們就確信他一定會找到你的,心想總有一天會听到關于兩位的喜訊。」
錢曉竺心不在焉地經點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麼沒說話。範亦萩擔憂地注視她平靜的表情,心中覺得不妥,曉竺應該覺得生氣、震驚,不應該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莫非是刺激過大?
「不過沒料到是經過這麼久之後才再度听到兩位的消息,而且還是負面的報導。」袁效舜接著又說︰「我想我有這個義務為你們澄清。」
「要澄清,你等江柏恩來了再說!」
範亦萩旋風似的拉著錢曉竺轉進更衣間。
袁效舜還未反應過來,有人自外頭沖了進來。
「曉竺!她人在哪里?」江柏恩瘋狂地尋找她,不期然瞄到兩個形似記者的男人,他發火地揪起其中一位矮胖的記者,怒吼道︰「誰讓你們胡亂報導的?我一定會控告你們,你們這些該死的爛記者、爛周刊!」他一把將人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