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一樣不好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時駿啟唇欲問,不遠處一聲叫喚闖入兩人世界,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楊應龍?」時駿認出朝自己跑來的人,濃眉攏出皺痕。
他找他做什麼?
才剛這麼想,楊應龍那張仍留有幾處瘀青的臉已出現在眼前。
「我說時駿,我剛剛叫你,你沒听見——哇!妳長得好漂亮!」楊應龍立刻被無欲令人驚艷的外表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大腳轉向,停在無欲面前,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猜測對方身分︰「我知道了,妳一定就是我老爸說的時駿的監護人。還以為我老爸亂蓋,沒想到妳真的長得跟他形容的——不不,妳比我老爸說的還漂亮,不不不!是美麗,很美很美的那一種美麗。」
時駿挪動雙腳,移身到兩人中間,擋住楊應龍的視線。
「你是來找我的吧?」他問,口氣不悅。
「啊?對厚。」楊應龍一怔,不說他都忘了。「對,我找你。」
「找我做什麼?如果是道歉就不用了。」不同于與無欲對話時無法掩藏的情緒,對其他人,時駿的口氣一律冷淡疏離。「你沒必要听你爸的話向我道歉。」他猜他來是為了應付楊延亭的要求。
因無欲的美貌恍神的楊應龍火大地瞪他。「去你的!我為什麼要听老爸的話跟你道歉?!我有錯嗎?啊?!」
「不然你找我做什麼?」
楊應龍火大的凶相換上了想起正事的困窘。他找他是為了——「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丙然。時駿不悅的眸光添了一絲不屑,「不必。」
「我可不是因為我爸在時氏工作,才來跟你道歉的。看到這個傷沒有?就是因為我不肯听老爸的話跟你道歉,他一氣之下揍我,被他的結婚戒指劃傷的。」楊應龍指著顴骨處一道紅痕說道。
他可不想讓這個富家公子誤會他這鐵漢道歉,是因為他家仰他鼻息、靠他吃飯。呸!打死他也不可能為五斗米折腰。「我早就想扁你這個道貌岸然、裝成熟的臭家伙,只是找不到名目而已。」
「你確定你是來道歉的?」為什麼听完他的話之後,他只想再跟他打上一架?時駿惱火地回瞪他。「我沒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道歉態度。」
「那是你見識淺薄,怪得了誰。」哼!「我問過了,小六那票人的確用我的名義在學校狐假虎威,向同學勒索金錢,我是為了這件事才向你道歉,跟打你無關,更和我老爸在時氏工作無關,你不要自抬身價。」
原來如此。時駿的火氣頓消,冷淡的聲音多了一點溫情。「我接受。」
「啊?!」這下換楊應龍愣住。「喂,我還沒說『對不起』耶。」
「你已經說了。」時駿微笑。既然不是迫于楊延亭的要求,他接受。
「哇靠!你會笑?!」見鬼了!
時駿的笑容迅速消失,冷眼瞪他。
被兩名少年冷落在一旁的無欲,觀察兩人許久,終于開口︰「你就是楊延亭的小兒子。」
「呃?嗯……是。」听見美人嗓音,楊應龍突然變得像小學生一樣,吶吶回應,黝黑的膚色成功藏住瞬間燙紅的雙頰。
「看樣子,你們兩個交情不錯。」
「誰跟他交情好啊!」兩個少年同時回嘴。
「挺有默契的嘛。」
「誰跟他有默契啊!」再一次異口同聲,時駿和楊應龍惱火地互瞪。
「不錯,開始眉目傳情了。」
「誰跟他眉——」同時閉口。
「應龍。」無欲這突來的親昵叫喚,引發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時駿忿忿不平地瞪視她,楊應龍則是目瞪口呆。
「你跟時駿會做好朋友吧?」她難得的笑容再現,加重了時駿的火氣,同時也眩惑了楊應龍的神志。
飄飄然的,楊應龍重重點頭,撂下保證︰「呃,對,當然!我很高興交時駿這個朋友!」
「我一定是神志不清才會答應交你這個朋友!」捧著一迭資料夾走路,身高破一百九十大關,且擁有媲美運動員健碩身材的楊應龍搖頭,夸張地感嘆自己當年的愚行︰「我怎麼會因為一個笑容就把自己給賣了呢?唉……」想當年,真是滿月復辛酸淚。
同樣捧著資料夾,可相較之下,一百八十四公分高的時駿卻是俊挺斯文,神態舉止也給人一種早熟內斂的感覺,他沉默地與楊應龍並肩同行。
兩個年輕人的出現,吸引許多時氏員工的目光而不自知,其中尤以女性員工佔絕大多數。
楊應龍徑自說個沒完︰「大學最重要的無非是逃課、戀愛、玩社團,結果我呢,課沒得蹺、愛情沒著落、社團沒玩到就罷了,沒課的空檔還得到時氏,跟在我老爸後面實習,我怎麼這麼倒霉!」他都十九歲了,卻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怨天尤人啊,他楊應龍好可憐,嗚嗚……好不容易考上法律系,大學生涯竟然如此慘淡!
「法務室快到了。」听完楊應龍的抱怨,時駿只有這個結論。
「那又怎樣?」
「楊伯伯在門口等你,而且——」撥空轉過臉朝他一笑,時駿很有「義氣」地提醒︰「你剛說的話他都听見了。」
哇咧!「你!」楊應龍看看他,再看看前頭,果然!他家老頭就站在法務室門前等著宰他。「死時駿,你算什麼哥兒們!」這句話,當然是湊到時駿耳邊低嘶的。
「是你自己一張嘴說個不停,我沒辦法插話。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你的力不——嗨,老爸,我把資料搬來了。」話說到一半,兩個人的長腳已踏入法務室大門,也難怪楊應龍會見風轉舵。
「楊伯伯。」與楊應龍的交情使然,時駿對楊延亭的態度除了敬重,還透著一股人情味。
「這小子又給你惹麻煩了?」要他到數據室找數據,竟然一找就是兩個小時!楊延亭氣惱地瞪著麼于。「你又給時少爺惹麻煩了?」
「楊伯伯,請別再叫我時少爺了。」他並不喜歡被人這麼稱呼。「我叫時駿,現在是時氏的工讀生。」
得體的響應,說話時嚴謹的態度,更讓楊延亭對這位未來將入主時氏的年輕人寄予厚望。
代理總裁將他教育得很好,真的很好。楊延亭暗忖在心。但想起時家其他親族的反應,喜悅的心不由得一沉,可礙于代理總裁的交代,他又不能說,真是為難。
「楊伯伯有事交代?」察覺到對方神色有異,時駿探問。
「啊?」這孩子很懂得察顏觀色。楊延亭贊賞在心。「沒,沒事。」
「如果是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你指點一二。」
「哪兒的話,你比這小子強了不知多少倍。」啪!大掌拍上自家子的寬背,毫不留情。「你的表現很好,真的很好。」所以,也很危險。
「謝謝楊伯伯的夸獎,如果沒事,我先回總裁辦公室。」
名義上,十九歲的時駿是總裁特助身邊的工讀生;事實上,他大部分時間都跟在代理總裁身邊。
起初,由于時駿的身分特殊,員工們對他的態度都唯唯諾諾,一副見到頂頭上司的戒慎表情,無不戰戰兢兢,或是帶著某種企圖接近他。
只有無欲不把他的身分放在眼里,經常當著員工或主管們的面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要他替她送咖啡、茶水,而時駿也像一般員工做著這些工作。
久而久之,員工都習慣公司有個叫時駿的工讀生,把他當後生小輩看,而非他們未來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