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家教不嚴……」赫鏡持也有一絲閃神,回過頭,卻看見童潤彎彎的唇掛著笑。
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排斥寵物的。
他見過對動物完全沒有愛心的女人。
「走吧!」童潤站了起來,對赫鏡持的眼光不以為件。
「你……方便嗎?」她那縴細的腳踩在洗水泥粗石子上面應該會很痛。
「要不然你抱我?」她仍然帶笑。
向來沒有人敢隨便踫她,就連一根指頭也珍貴非凡。
她很想看看這一根指頭就能捏扁她的大柱子做什麼反應。
他過來,沒有遲疑。
她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談不上輕如羽毛,只是單純的輕易。
「抱了我,可是要娶我喔,我不是隨便讓男人抱來抱去的女人。」他的胸膛真寬,拿她家那些娘娘腔的男人來比,他太優了。
赫鏡持瞪她。」你的話不少。」
就算認識他的人也少有敢在他面前閑話家常,還一口氣連珠炮似的。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的潛能。」他身上有味道,咖啡的香、乳酪的甜,很多食物綜合的味道,鼻子果然是需要不同刺激的,她以前聞過的都是古龍水,談不上喜好,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排斥這大柱子身上的味道。
「你很冷。」她究竟在外面坐了多久?身體冷得像冰櫃里面的冷凍豬肉。
「因為我吹了很久的風,看了很久的雲,被太陽曬得眼楮都花了。」男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做成的,好暖、好暖,卻一點都不燙人。
他的人跟他的食物好像……那麼的善解人意。
「你很閑?」閑到跑來山上吹風看雲?
「嗯,以前從來沒閑過,從昨天開始會一路閑下去了,正確的稱呼,請叫我失業人士。」待業中,時間長短不定。
「你說你失戀?」失戀跟失業是雙胞胎兄弟嗎?
「你的腦筋真好。」他的腦筋是不銹鋼保用五十年嗎?把她隨便說說的話記這麼牢。
「不要想不開,人生不是只有一段而已,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他很嚴肅。
「你以為我上山來是因為想不開?」是因為他的懷抱太過溫暖嗎?她的心宛如乘了雲,飄飄然。」不是嗎?現代人壓力大,就連談戀愛也常談出人命。」
「你講話很老氣橫秋唉,要不是知道你開餐廳,人家會誤會你是哪個學校出來不務正業的老師,唉你幾歲了?」會不會要來他這吃飯的人都要先听一段經才有飯吃啊?
「三十二。」
「真老,我二十七。」
「嗯。」
「我告訴你,我第一次見到你以為你起碼有四十歲。」
這張嘴還真會催折人心吶。
「現在知道我這麼'年輕'有沒有很失望?」
「哈哈,原來你也會說笑……」
到了。
路短短、夜長長,路燈一盞盞點亮了。他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然後一寸寸減滅。
藍色的門開啟,關上。
門里,門外。
這段路改變了許多東西,包括她跟他的將來。
再請她吃一頓晚飯對赫鏡持來說沒什麼不可以的,何況,她中午消化完畢的午餐只是實驗性質的菜色,他沒道理收那五張大鈔,盡避她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理所當然,童潤又被再度扔在大大、舒服的餐廳一個人獨守。
因為沒事,她繞呀繞的參觀中午已經看過一遍的餐廳,找到主燈的開關往下按,數盞的琉璃水晶燈大放光明。
她按出了興致,明明滅滅的燈很榮幸為她帶來短暫的娛樂。
「啊炳,想不到這家店還沒倒。」突然而來的聲音帶著譏笑。
手誤,本來的一片光明陷入無邊黑暗,幸好童潤反應快,重新把亮光按了回來。
「鬼嚇人不可怕,人嚇人比較驚悚,小姐,看清楚,別自己嚇自己唷。」不忘露出好看酒窩的年輕男子用食指晃了晃。
「你從哪來的?」還好她慢慢聚凝了心神。
「門啊。」不從大門進來,他還能飛天鑽地嗎?
「你剛剛嚇了我一跳。」
「我也不知道這里有你,我以前來都只有一根大柱子在。」他左瞄右睇,沒看到要看的人。
「你說的是老板嗎?」
「不是他還有誰。」用腳勾了個椅子坐,「你別玩電燈了,來!」
童潤用縴細的指頭比著自己,一臉問號。
「這里還有別的人嗎?就你。」
「有事?」
「跟老板說我要吃'霸王別雞',他就知道了。」
「你自己去跟他說吧,還是等他出來。」她剛剛也坐在椅子上喝茶唉,為什麼要當他的傳聲筒?」你不是新來的服務生?」
「我哪個地方像服務生?你近視、亂視還是散光加沒帶眼珠出門?」
這麼理直氣壯,果然不像。
「拜托啦,我腳軟,黏在這里動不了了,你就幫我去跟他知會一聲。」把超大的包裹往桌上扔,居然激起一片灰塵。
這人,才從沙漠回來嗎?
「我的大恩大德你要記得報答。」
赫,這年頭人情薄如紙不是嗎?他怎麼隨便就欠下這等人情債?
「你等著喔。」談不上跑腿,只是幾步路,反正她無聊到斃。
順著吧台跟櫃台的通道,窗簾里面是設備齊全的廚房。
赫鏡持正專心的雕著蕃茄花,下方的冰盤放著已經雕好的南瓜盅。他熊腰虎背的背影讓童潤掀簾子的動作遲滯了下。
她從來沒想過男人下廚房是這個樣子,肌肉結實的胳臂,透過背心,隱隱暴露的胸肌分明,一二三四五六,哇,真的有六塊,理著五分平頭的臉低著,側看,他竟然有雙卷翹的睫毛,鼻梁高挺,一個男人的手腕居然可以靈活如蛇,刀起刀落,成三角形的切片,番茄在他的掌握中只一下工夫,一瓣瓣的皮跟果肉分離彎轉,樸實無華的水果化成一朵出塵的蓮花。
一個有霸王般氣魄的男人竟然對待食物如此深情溫柔。
「嘩,你好厲害……」啪啪啪的掌聲不絕于耳。童潤熱烈的拍手,簡直是心悅誠服了。
上班許多年,她少有機會可以進廚房為自己弄一頓吃的,久久,也忘了廚房對女人的意義。
對她來說,食物反正都是廚師弄來她負責吃掉,從來不曾細心去想過什麼。
「咦,你進來做什麼,閑雜人不要隨便出入廚房,刀、油不長眼。」門框斗大的閑人匆進不是明明白白的寫著嗎?發現有「外星人」入侵,呃……是女人,赫鏡持板起了臉。
「我只是站在門口。」
「有事?」她餓了嗎?菜還在鍋子上呢。
「外面有位客人指名要吃霸王別姬,那不是一出戲的名字嗎?」她沒有忘記過來的目的。
「是雞肉的雞,菜名,取同音異字。」
「好有學問喔。」
「那有什麼奇怪,像貴妃醉酒賣的是燒酒龍蝦,後翌射日是蓋飯上面的蛋黃海苔……就這麼簡單。」他隨口道來。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表示明白。
「去告訴那個人,冰箱有什麼吃什麼,要不然叫他去別處吃。」
「這樣好嗎?」今天僅有的客人唉。
「你照說就是了。」
「喔。」奉命跑腿的人只好一字不漏的轉述。
咚咚咚,一分半鐘,人回來了。
「他說他才從曼及第大沙漠回來,沒力氣到其他的店去,而且,他說——要不是看到你店快倒了他才不要來,他也想念家里的泡面。」這樣說沒關系吧?
只見雕花刀咚地入木三分,刀柄猶自晃動,巨人已經越過童潤走出廚房了。
赫鏡持來到客人面前把番茄蓮花往前一擺。
「又一個來白吃白喝的!」他今天休業一天,卻來了一堆平常開店卻不肯來捧場的客人。
在他後面的童潤臉不禁泛紅。他在說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