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鎖汝心 第4頁

"你的意思是——"

"薛員外倒是二話不說就答應放人,問題是那個叫燕悔的小泵娘怎麼都不肯跟我回來。""你什麼?"蕭聿哎牙問。

"我說人家不肯跟我走啊!兄弟。""你說了是我讓你去要人的?""我當然沒說。若要搬出你的名字,又何須我跑這一趟?"柳子絮說著,又是一聲嘆息。"不過也幸好跑這趟的是我,否則閻羅王又要多收一條冤魂了。"蕭聿揚起眉。

"你究竟在說什麼?我完全听不懂。""她想死。"柳子絮回答。"那小女孩見我硬要帶走她,居然一頭朝柱子撞去,簡直要嚇死我了。"血色自蕭聿臉上完全褪去,怒氣在他體內翻騰,並逐漸凝聚擴大。

為什麼?為什麼那丫頭執意要留在薛府?為什麼她就寧可留在那兒受薛如夢欺侮?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就像她在他和薛如夢之間選擇了薛如夢一樣,他完全不懂她天殺的究竟在想些什麼?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一次卻又一次讓他的計劃出軌,該死!真是該死!他怒極,使勁拍擊桌子。

"你這是做什麼?瞧你把送茶點來的丫環給嚇壞了。"柳子絮接下茶點,揮揮手讓丫環退下。

"她——怎麼樣了?"強將滿腔忿怒給壓下,蕭聿問道。

柳子絮倒了茶喝下,也替蕭聿倒了一杯。

"血流了一地都是啊,想起來直教人打哆嗦,不過有我在嘛,總算保住了她一條小命。話說回來,倘若今天沒有我,薛員外那個鐵公雞只怕也不會找大夫醫治她吧,畢竟對他而言,人命可能還沒有金錢來得重要。我听說薛員外見他女兒擅自買了個小丫頭回來,直為了要多張嘴吃飯而大發了一頓脾氣呢。""我早知薛家絕不會善待她的。"蕭聿緊握杯子道。

柳子絮看著蕭聿,半晌後開口︰

"你不也沒打算善待她麼?"

蕭聿張了張嘴又閉上,因為柳子絮的沒錯,雖然他想買下她,想把她據為己有,但可從沒想過要待她好。

見莆聿一臉陰沉,柳子絮皺著眉道。

"不如就算了吧,你當真信一個江湖術士說的話?""當然不信,只不過他說的話太教我生氣了。"蕭聿回答。

柳子絮點點頭。

"這倒也是,當街攔下你,還說街角那個賣身葬父的小丫頭是你命定的妻子,要人不發火也難,更何況是你了。喂,你不會拆了人家的算命攤子吧?""拆了。""啊?"柳了絮頗不以為然。"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人家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他說他的,你听听就算了,何必斷人生路呢?"蕭聿冷哼了聲。

"妖言惑眾,留他何用?"

"那也用不著——"忽然間靈光一閃,柳子絮恍然大悟。

"難不成你是害怕那算命的鐵口直斷,真說中了你的……""閉上你的嘴!"蕭聿瞳了他一眼︰"我今年二十歲了,沒看上過哪個女人,你以為我會娶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做妻子?荒謬!""是有點荒謬,但那算命的也不盡是胡說啊,他的確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好比你的身份,還有你爹娘雲游四海去了,不在莊里,另外——""夠了!"蕭聿不耐地挑起眉︰"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那丑丫頭會成為我的妻子吧?""既然你壓根兒就不相信,又何必非要買下她呢?就讓她待在薛府,離你遠遠的豈不最好?"柳子絮道道。

"是好,但我咽不下這口氣。""唉!你這也太——""我蕭聿娶一個窮丫頭為妻?"蕭聿冷笑。"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叫我娶。"柳子絮嘆息。他很清楚他這兄弟,如果莆聿決定了要做一件事,那麼就沒人擋得了他,即使是當今聖上也一樣。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親自上薛府去要人?""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麼?就讓她在薛府受點苦,我要她為選擇了薛如夢而後悔。""但那小泵娘倔得很,她連死都不怕了,要她屈服恐怕很難哩。""是嗎?"蕭聿啜著茶,冷冷道。

柳子絮揉智疼痛的頭。

"你一派斯文、彬彬有禮,還替她挨了一鞭,結果小泵娘還是跟薛家那刁蠻千金走了,這不是很奇怪嗎?是不是你裝得不像,教人給看穿了本性?"他說。

"我是什麼本性?"蕭聿挑起眉。

"總之絕不是什麼斯文或彬彬有禮。""那丫頭八成是傻了。""也許她知道你比薛家千金還要可怕。"莆聿又瞪了他一眼,不過柳子絮並不以為意,他比較擔心的是那個叫燕悔的小女孩。

"你真的不肯放棄?"他問。

"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蕭聿回答。

"她是個人,可不是一匹馬或什麼的。"柳子絮提高了音量。

蕭聿轉頭看他。

"怎麼了?你從不干涉我的事情不是麼?""那是因為你做事向來都有分寸。""我這次失了分寸嗎?"柳子絮又嘆息。

"我是擔心那小泵娘。你也看見了,她不過是個貧窮人家的可憐小孩,那算命的說了什麼又與她何干?你因此而遷怒于她太不公平了。""瞧你說得活像我會虐待她似的。"蕭聿扯高嘴角道。

"你不會麼?"柳子絮非常懷疑。

"當然不會。我不過是想證明那算命的是個騙子。""說來說去還是……"柳子絮皺起眉。"這不需要吧?兄弟,那算命的所說的話又沒有其他人听見。""我要他十年後回來瞧瞧,那時候我的妻子絕不會是這個又瘦又小的丑丫頭。""什麼?"柳子絮倏地站起來。"你拆了人家的算命攤子,然後要人家十年後回來找你?老天!誰敢來?他嚇都嚇死了。

"你錯了,他說他會來,那老頭子說他會來看我愛慘那丫頭的模樣。"蕭聿咬著牙道。

"咦?"柳子絮幾乎跳起來。"你說什麼?那算命的不要命了麼,敢這麼跟你說話?""所以我就告訴他了,十年後如果他還活著就盡避來,我會讓他知道,就算那丑丫頭在我身邊待一輩子,也絕不可能成為冷鷹山莊的少夫人。"蕭聿說著,一掌拍向桌子。

看著好友鐵青著張臉,柳子絮愈來愈頭疼。蕭聿顯然非常生氣,而他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發起脾氣來可以讓人奪門逃命,這莊里只怕要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了。

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小泵娘,無端被卷進這樣的混亂里,以蕭聿的個性是斷不會放過她了,想起那毫不猶豫撞向柱子的小女孩,柳子絮不禁更加為她擔心。

"蕭聿啊,"他不怕死地再次勸退︰"為了這種小事賭氣好像——""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那丫頭到冷鷹山莊來做丫環。"蕭聿說著起身離去。留下柳子絮頹然嘆息。

★★★

燕悔醒來時人在柴房,首先映入眼的是破了幾個洞的屋頂,然後是一捆一捆的干柴。她躺在破床板上,身上蓋著件吸滿水氣的被子。

很痛,而且很冷。

這是她的第一個感覺,之後許多畫面一一閃過她的腦中,就像在提醒她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是的,發生了許多事啊!經常打她的爹死了。還是讓人從外頭給扛回來的。雖然他可以說從來不曾疼過她,但他死了後她就是一個人了,所以燕悔還是哭了,很難過地哭了。

為了安葬父親,她只得賣了自己。這法子也是無意中從鄰人口中听來的,兩位大嬸在聊著,其中一個說了︰"這燕悔的身後事可怎麼辦哪?他那可憐的女兒怕要賣了自己才能葬了她爹埃"就這樣,她把自己賣了,就像為她在木板子上寫字的大伯所說的,她一個十歲的小孩橫豎也沒辦法過活,若是賣到別人家里幫佣干活,不僅能葬了父親、或許自己還可有個棲身之處,圖個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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