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親郎君 第26頁

他這麼一喊,果然起了些作用,一群街民慢慢又靜了下來,個個都把目光集中在那個開口說話的人身上。

「喂!這位年輕人,」有人說話了。「你看起來像讀過幾年書的樣子,應該是識得幾個字吧?不如就由你來告訴我們這告示上究竟寫些什麼,我們知道了也好開始忙自個兒的事情去。」

這個提議一出現便獲得了大家的贊同,那位被委以重任的年輕人一時之間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頗覺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還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

「既然受到大家的擁戴,在下我就——」

「啪」地一聲,一雙草鞋擊中了的他頭。

「別在那兒咬文嚼字的,你爺爺我可沒閑功夫听你說書唱戲啊!書呆子。」一位砍柴的壯漢咆哮道。

眾人都笑了,書生頗為生氣,奈何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撇撇嘴,回頭看了看告示,轉身把上頭的「聖旨」對在場其它人復頌了一次。

「喂!」又一只草鞋扔了上來。「你嘮嘮叨叨念了一大串是什麼意思?好好解說一下嘛!」看看草鞋的樣式和大小,應該又是剛才那位砍柴的仁兄。

書生模著被擊中的頭,咬著牙開始解說皇上命人四處貼出的告示內容——「告示上是這麼說的︰長安城雕刻名師江寓簾之女江青璃,悉心服侍臥病在床的母親多年,無怨無尤,其心可佩,是一個堅守婦德、貞潔不容懷疑的好姑娘。聖上親頌詔書收為義妹,並婚配前朝中大臣楚君逸為妻,特以此昭告天下。所有的內容就是這樣了。」

「哦——」大伙兒都明了了。

***

江青璃守喪期滿,楚君逸以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進門。

由于新娘是皇上義妹,婚禮自然馬虎不得,「銀月山莊」難得地大宴賓客,宮中權臣和達官顯要紛紛攜賀禮前來道賀;山莊里一時之間賀客盈門,所有的僕人都出動了,個個都忙得馬不停蹄似的,卻也只能勉強應付。

楚君逸向來不喜熱鬧鋪張,在這種情況下卻也不得不擠出笑容穿梭于賀客之間。

接受了無數的祝福和賀喜,也喝下了一杯接一杯的喜酒,直到星月滿空,賓客盡散,楚君逸亦已步伐不穩,精神渙散了。

「對不起,嫂嫂,三哥平常很少喝酒,一下子喝了這麼多,好象『有點』醉了。」

楚夢月帶著歉意笑著對江青璃說,此刻楚君逸正由聶平扶著往床上躺。

「居然在洞房花燭夜醉得不省人事,實在——」聶平看著在床上酣睡的楚君逸,皺著眉連連搖頭。

已經揭去頭巾的江青璃雙頰微紅,微笑著對他們說︰「都是為了我,『銀月山莊』才必須這麼大費周章宴請賓客,我知道他——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

「我說過,為了你,三哥什麼都肯做,尤其嫂嫂你現在是皇上的義妹,婚禮又怎麼能隨隨便便、草草了事呢?」楚夢月調皮地伸伸舌頭。「托嫂嫂的福,山莊才能這麼熱鬧,你知道嗎?有許多大臣帶著他們的公子一塊兒來,其中有幾個還真可以說是氣質優雅、風度翩翩呢!」她說著看了聶平一眼,聶平則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有你喜歡的人嗎?哪天我來告訴你三哥,讓他替你牽牽紅線。」江青璃笑道。

「這樣豈不是羞死人了?女孩子家怎麼能先開口說這種事?你說是不是?聶平?」

楚夢月忽然問。

「啊?什麼事?」

聶平哈欠連連,明顯地根本沒听見她們說些什麼,楚夢月不禁氣得撅起了嘴巴。

這一切全看在江青璃眼里,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吧!他——」她看看已然熟睡的楚君逸。「就交給我來照顧吧!」

聶平點點頭,和嘟著嘴的楚夢月一道走出了新房。

江青璃輕輕掩上房門,看著床上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鮮紅嫁衣,很難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非夢幻。

一夜之間她洗刷了冤屈,由不貞不潔的壞女人一變而成為皇上的義妹;眾人不再對她指指點佔,鄙夷與猜測變成了謙遜和笑容,而這一切,全是她的丈夫委屈了自己去替她求來的。

他厭惡宮中虛偽的生活,卻為了她主動進宮;他痛恨攀附權貴,卻為了她向聖上開口請求;他是一個重原則的男人,卻肯為了她去做那些違背他原則的事,想起這些她總忍不住想哭。

近來她的心境已經慢慢地趨于平靜了。

她接受了母親的死,也接受了自己與楚君逸的情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事情逐漸朝正確的方向進行了。

一直到今日與他行過禮,進了洞房,揭了頭巾,在他對她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的剎那,她忽然發覺自己是如此強烈地愛著他,與他成為夫妻仿癈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似的,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想著近日來的一切,江青璃終于露出了釋懷的一笑——娘!您可以放心了。女兒沒有嫁入柳家,卻尋得了生命中真正的至愛,從今而後將伴隨他身邊,朝夕相依、禍福與共,直到人生的盡頭。娘!您真的可以無牽無掛地到爹身邊去了……她在心里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床上的楚君逸忽然坐了起來,神情慌亂地四處張望,直到看見朝他走來的妻子才恢復過來。

「我——」他閉了閉眼楮,然後露出笑容。「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

「你只是太累了。」她在他身邊坐下,伸手輕撫他的額頭。「怎麼了?做了惡夢嗎?」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

「夢見你被搶走了。」

「我?被搶走?」她愕然。

「嗯,就在成親那天,被一個蒙面人帶走了。」他說,又吻了她的手。

她楞了半晌,隨即咯咯笑了起來。

「你在說笑對不對?這種夢——太湊巧了,怎麼可能——」

「是真的,所以我才嚇得驚醒過來。」他的神情的確不像是說笑。

「嚇醒了?」她微笑。「這麼害怕失去我嗎?」

「剛開始是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剛開始?那後來呢?」

他嘆息,拉她倒向他懷中,把她緊緊鎖在雙臂之中。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了——」他吻她,開始動手解開她一身繁瑣的衣裳,並在她耳際低語。「那個蒙面人不就是我嗎?除了我,還有誰能從我手中把你帶走?」

***

「實在很抱歉,柳公子。」王縣官正對柳文信陪著笑臉。「我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關過你。可是對方是楚君逸,長安城里除了當今聖上,恐怕還真沒有人敢得罪他,他要你待在牢里,我又哪里敢擅自做主把你放了?」

「你收了我娘的錢卻讓我在牢里窩了這麼久,這算什麼?」柳文信氣極了,但礙于對方怎麼說也是個地方父母宮,他的態度也不敢過度張狂。

「我收了柳夫人的錢,讓你在牢里吃好的,睡好的,我可沒有食言啊!當初我也只答應柳夫人做到這個程度。」王縣官一臉的貪生怕死樣,他寧可得罪柳家,仿癈也不願惹上楚君逸。

柳文信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這個狗官,拿了他母親一大筆錢,卻只能給他一些雞鴨魚肉吃,這算什麼?他還不是一樣在這鳥地方窩了幾天?真氣死他了!算了,現在想這些做什麼?他已經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該想想怎麼「回報」姓楚的那家伙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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