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他吧!珞江,你要這樣不快樂到什麼時候?」
她將信箋塞回杜秋娘手上,朝山下呆呆望去。
「去吧!珞江。」
「我……我不知道。」
「珞江。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半年了,你還要倔到什麼時候?」
「不是倔,」她回過臉。「姨娘,我……想……他說不定已經離開了。」
「如果他真的離開了,不再等你,你又何必這麼難抉擇?」
「我……」
「去吧!」她嘆了口氣︰「就算不為他,為你師兄,你也該走這趟的,是不?」
客棧房門被推開時,狄無謙仍不相信是她,那眼底透著驚喜,還有不信。
「珞江姊姊!」雪陽尖叫一聲,撲進她懷里。
「這麼想念我?」陳珞江毫不費力地抱起她。這半年來經杜秋娘的悉心調養,往日的憔悴早消失無蹤;如今的她,在山居歲月中更出落得美麗,淡泊的笑容里,多了一分屬于女兒家的嬌柔。
「你……」
「我們要站著說話嗎?」她拘謹地說。
「坐下來,雪陽,爹和珞江有話要說,你先出去玩。」
「可是……」
「听你爹的話,雪陽,珞江一會兒就陪你玩去。」
小女孩點點頭,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你一直住在這兒?」她輕輕撥弄著簾子。從花窗看下去,月光下的院子,似曾相識。
她痴愣了!那院落,像極了狄家堡內他們互訴鐘情的小別院。
陳珞江轉過身,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在她心里,什麼塵埃都落定了。
「一年了,這麼長的時間,狄家堡沒個主兒,成嗎?」
「房叔會料理一切。」
「如果我一輩子都不來找你,你就這樣耗下去?」
他凝瞅著她半晌,才輕輕點頭。「是的。我會等下去,我說過了,為你,我願意。」
「狄家堡是你的一切。記得嗎?你說過的,你以它為傲。」
「為自己掙來的幸福,會讓我更驕傲。」
「我什麼都沒有。」
「你可以給我想要的一切。」
「你會讓很多人失望。」她的聲音有些喑啞,但卻沒有真正太多的抱歉。
「我只求你別對我失去信心。」
「你是個傻子,狄無謙。」她動容地看著他,眼眶發熱。
「如果我放開了你,那麼,我才是真正的傻子。」他看著她,啞著聲音輕輕呢喃,然後,他慢慢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你……」他居然跪她,珞江震驚萬分,卻無言可對。
「這是從你醒來之後,我一直最想做的事,比起你受的折磨,這根本不算什麼。我只想親口再告訴你,我真的好想你。」
「包括……愛嗎?」她也跪下來,突然不自覺地含著淚。方才她站在門外,腦海里只盤旋著這句話。一年多的時間,並沒讓她活得沉靜,只要眺望山下,她的心亂依舊。
「是的,愛戀、思念、歉疚、傷害,你和我之間共有的,都在里面。」
「你……何苦這樣?」她覆著嘴,哽咽地問。
「我說過了,為你,心——甘——情——願。」
珞江,留在這兒,是我靠近你師父僅有的方式,不是歉疚或補償,而是心甘情願。
難道他也在用這種方式靠近自己嗎?傻子!難道這半年來,她心里有比他好過?
杜秋娘的痴,令她心傷;而狄無謙的傻,更讓她心碎。
「你還想折磨我多久,珞珞?」
她怯怯地撫弄著他的頭發,搖頭。
「我以為放你走,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
「現在呢?」
「回頭,你帶不帶我去看霜花?」她的視線越過他,凝著外頭薄薄的陽光。想起那一夜,月光皎潔地灑落了一大片在霜林里,那清脆的碎裂聲,曾讓她整個人如何為之震愕。
那正是他要的答案,這樣就足夠了。
狄無謙不答話,他只是靜靜地拉下她,再將額頭輕輕靠上她的,沉沉的呼吸,流轉于兩人之間,只有他清楚知道,那多日來的桎梏終為她一句話而解月兌。
「你確定對我的感情了嗎?確定了這一輩子,不再離開了嗎?」
她頭點了點,環住他的肩,而後,小小的身子輕輕擁住了他。
「瞧!我包住你了。」她極力想把聲音裝得輕快,笑容中終把淚水落下。
憶起當年恩愛時說過的話,他吸吸鼻子,卻忍不住也跟著她微笑了。
「服……不服輸?」她帶著淚音問道。
「服。」他說,把她自床邊拖下來,傾全心的愛戀,抱緊了她。
她的愛,層層疊疊包緊了他的心;在她面前,他再也不要輸贏。只要她,那就夠了。
「如霞的事情,你知道嗎?」
「嗯。」
「他和你師兄私訂了終身。」
她仰起臉。「我知道。這一路我想了很久,依我師兄的性格,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緣份的事,哪能用推演的?」他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等回將軍府,一切不都知曉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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