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黎郡主 第26頁

‘怎麼會——’她指指那塊被狄無塵弄得皺成一團的白布。‘弄成這樣?’

‘年收成不好,交不出稅金,爹爹又病了,我沒有辦法,只好——’壓抑許久的哭聲終于冒出,叫綠蔻的小女孩也跟著哇哇哭起來。

‘好!好!好!你們別哭了。’侯浣浣亂了手腳,只得拉著她們姊妹輕輕哄騙著。

她掏了掏身上,只有幾錠碎銀子,听起來這對姊妹花的父親病得不輕呢!這點錢不曉得有沒有幫助!侯浣浣一時間無法可想,居然求助地看向狄無塵。

那緊皺的眉心松開,狄無塵大大的嘴巴咧開,沒頭沒腦地對她一陣笑。如果說他篤定這種難得的笑會造成她內分泌失調,那這次他絕對踢到了鐵板。‘別淨在那兒笑得像個傻子!’她充滿警告地對他瞥去。

他還是笑。

‘狄無塵,你嘴大是不是?’她霍然轉身,把頭上的簪子給拉下來。

‘如果你想幫她們,就把這些亮晶晶的‘箭’賞出去吧!’看著她手里捏得死緊的簪子,狄無塵更笑得不可抑止。

‘嘿!這倒是個好法子。’她忽然不氣了,看在他提供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提議。點點頭,侯浣浣忙掏空包袱,把幾根雕著鳳凰、閃著光輝的金釵銀簪全都放進粱紅蔓的掌心里。

不但如此,她連脖子上的金鎖,甚至皇上親賜的鐲子也摘下來。粱紅蔓幾乎被侯浣浣此舉嚇得不輕,急忙把東西推回給她,然後拉著妹妹連連退後。

‘不行!不行!泵娘,這太貴重了,咱們受不住、受不住哇!’

狄無塵似乎也被她弄得有些錯愕,但隨即,那冷淡的眸子透露了些許溫暖。她永遠這麼教人措手不及嗎?但,上天明鑒!他卻欣賞這樣的她。

而且,感謝她的仁慈和慷慨,少了那堆女人家的玩意兒,至少他以後不怕這丫頭的偷襲了。

‘拿去!拿去!這玩意兒我多得很,去當了它,換些錢好替你爹治病。’侯浣浣進逼幾步,連同金鎖片,又把一大堆沉甸甸的首飾全數遞給粱紅蔓。

‘可是!’粱紅蔓呆呆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踫上這種怪人。

‘別可是了,紅蔓,這位姑娘非常有錢,就是脾氣怪了些,你趕緊收下來,省得她跟你這麼推來推去,最後不耐煩了,她很容易翻臉的!’

‘狄無塵,剛才要你說話,你不吭聲,現在舌頭又變長了是不是?’侯浣浣冷哼一聲,轉向梁紅蔓銘感于心的臉。

‘那,紅蔓給浣姑娘磕頭。綠蔻,快過來謝謝大恩人,爹有救了!’梁紅蔓含著淚,一次又一次地朝她拜下去,侯浣浣急忙把那對姊妹扶起來。

‘快回去吧!你爹的病要緊,千萬別耽擱了。’她催著梁紅蔓。

送走了梁紅蔓姊妹倆,侯浣浣的心情忽有說不出的快活;她負著手,邊走邊輕快地哼起歌來。

‘改變主意要跟我回去了嗎?’

她僵住了腳步,該死!這個一事無成沒別的,就是潑冷水的本事好得很,一句話便把她的沮喪和忿怒再度挑起。

無法可想,她往黎軒小築的方向移過去。

‘我真恨你!’她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他錯愕莫名。

狄無塵望著她快快不快的臉,他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夕陽垂直地在兩人間灑開一片金黃,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感情忽然咬住了他。

走沒兩步的侯浣浣,手臂忽然被他緊緊拉住。

‘干什麼?’她似乎懶得再跟他吵,口氣倦得很。

他在乎她的,他心里對自己喊著︰狄無塵,你真的在乎她的,要不然你早在帶她回來的那天,就拂袖而去!說什麼要等天豪回音,全是假的,那都是借口,你留在京里,都是為了能多看她幾眼。

刑場上,即安要他三思而行,說的並不是他對嚴正動手的事;原來即安早就看清了他殺掉嚴正的後果。狄無塵恍然大悟,整個人仍處在一種震驚的狀態下。

‘你的話是真是假?’他問。

你喜歡她的,狄無塵,你在乎她的,是你自己死腦筋、你自己笨!

威脅嚴正的那一簪,剌的不是她的胸口,而是狄無塵向來守得嚴謹的感情,他所有的防線,早就被她徹底攻破了;終于,狄無塵明白了那些理不開的情緒,全都是因為她!

明知她不喜歡王府,但他還是想盡辦法逼她回來,這原因並不單單是為了王爺,而是婚約!因為要留住她的話說不出口,所以卑劣地用這個法子強佔走她的幸福。

他凝視她的臉許久,暈黃的光芒把她亮晶晶的眸子映得特別美麗。生平第一次,他想吻住她漂亮的眼楮、漂亮的眉,還有那半張的雙唇。

‘呃,你想說什麼?’

那是第一次,她在他無欲無求的干淨眼里看到男人赤果果的,侯浣浣開始覺得不對勁,想要有所反應時,卻因狄無塵的忽然放開而傻住。

‘走吧!’他偏過頭去,粗聲說道。

而她,只能緊緊護著自己狂亂奔跳的心髒,臉上漫開的紅暈不輸彩霞。

***

回黎軒小築後,侯浣浣反常地沒有再野心勃勃地下一波的逃跑,她沒有辦法!

因為她滿腦子都塞滿了一張窮凶極惡的男人的臉。

到現在,她還沒問他為什麼把胡子給刮了;討厭!侯浣浣紅著臉,對自己的反常有些氣惱。

完了!她用力地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一定是哪里不對勁了,都怪他沒事干嘛那樣瞧她,還是沒胡子的一張白淨臉孔,把她弄得神經緊張後,自己又沒事一樣地跑掉?

‘郡主,馮公子來了。’小雁在門外通報。

‘哦!’愛理不理地應了一聲,她想到狄無塵可能會跟這個愛傻笑的馮即安一道,她立刻跳起來。

‘你!’她視而不見地看著馮即安,對他身後猛張望著。

‘就我一個,老大沒有來。’一看她那樣,馮即安開始發笑。

‘我——’她警覺地收回目光。‘誰說我找他來著?胡扯!提起他就生氣,巴不得他別來!’

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嘴硬,馮即安嘆了口氣,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老大那塊木頭,果真沒什麼進展;受不了!要換作是他,早跟美人人洞房了,哪還等到現在……

就可惜這朱清黎心不在他。

‘老大要我搬進這兒,好在他離開的時間可以對嫂子善盡保護之責。’他看著她,慢慢地說;然後,把她由鎮定到驚惶的戲劇化表情放進眼底,馮即安開始大笑。

‘離開?’她呆呆地把他說的話重復一遍。

他沒回答,只是笑得更愉快。‘嫂子難道不知,他昨晚跟王爺延了婚期?’

‘離開?’她還是呆呆地念著那要她命的兩個字,完全失去了主意。

‘對呀!他有急事待辦,先走了。你知道老大的為人,他就是那個樣。’說完還搖搖頭。

‘離開?’她的聲音發寒,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當她一想到今後他都不在身邊的情景,侯浣浣的心涼了一截。‘有沒有說到哪兒去?’

回答她的是馮即安英俊的笑容。

但是,這種可以迷死女人的詭異笑容,在侯浣浣看來卻很欠揍,她懊惱地用力推開馮即安,穿過月門,直直朝馬廄的方向奔去。

‘走西城門會比較快!’馮即安在她身後吃吃地笑。

喝走並推開守在馬房外一臉誠惶誠恐的下人,侯浣浣面無表情地套鞍,一腳跨上馬鞍︰心里開始怒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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