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藏在傲情里 第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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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了五天,一路直追到關內,問過不下上百家客棧,狄無塵開始懷疑究竟是不是有李茗煙這個女子。

不光是他,武天豪,還有馮即安,狄家堡除了處理牧場善後事宜的人,其佘的壯丁幾乎也全數派出,但還是找不到李茗煙。

狄無塵實在不願相信,以狄家堡的力量,居然能讓一個小丫頭片子從從容容地逃掉!

李茗煙這個人就像已經完全隱人空氣股,平空消失了!

在一座簡陋的茶棚里,狄無塵三人坐下來休息,並讓身下的馬兒喘息喝水。

那茶棚里的伙計一替他們上了茶水之後,桌子的另一方傳來一聲粗嘎的叫聲,

「伙計,結帳!」

武天豪心念一動,回過身去,看到後方有位樵夫打扮的老男人駝著背吃力地想起身離開。

暗暗雜雜間,他靜靜地打量著那因酒醉而搖晃不已的老人;然後,在濃濃酒臭味中,他嗅到一抹淡雅的暗香!

再看看四周在茶店歇腿的男人,全是三五成群聚在一堆,獨行的,只有這個老頭子!

有一種非常荒謬的念頭直直躍進他心里,這種想法一出,驚得武天豪竟無預警地跳了起來。他扳著桌面,兩眼仍怪異地直視著那老人抱起地上的柴薪,一步拖著一步,腳步瞞珊的背影。

「老二,你怎麼——」狄無塵抬眼,也隨他視線望去。

一陣腥鼻難聞的羊騷味沒有預兆地涌過來,狄無塵皺了皺眉,馮即安更大費周章地掩著鼻子,傻愣愣地看著那囂張的牧羊人大刺刺地趕著數十只哞哞大叫的羊走過。

棒著羊蹄踩起的漫天風沙,在茫茫視覺中,武天豪仍不死心地盯著那愈行愈遠的老樵夫;但唯一支持他那怪異想法的香氣,卻因這股濃烈的羊騷味而暫時被驅散了。

這羊群過陣還真不是普通的長,加上前、中、後三段總有些特別懶鈍的羊不時垂下頭來啃幾口草,叫兩聲「眸眸」,茶店主人和武天豪周遭幾位早耐不住的客人,更是捂著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沒什麼,那位老先生有點可疑,我去看看去。」

「老二!咱們找的是個女入!」馮即安嘆了口氣。他真喜歡停下來喝茶、聊天的閑閑感覺,雖然不幸踫上一堆難聞的畜牲。這點犧牲他還能接受。

「我知道,問一問並不花太多時間!」

「那就走吧!」狄無塵二話不說便起身。

「唉!」搖搖頭,馮即安的嘆息說明了一切。

※※※

上馬沒多久,他們三人便追上了目標,這老樵夫荒腔走板地哼著小調,睜著雙醉意朦朧的老眼,吃力地挑著柴,兩手斷斷續續地在空中揮舞著;偶爾唱到興起時,便抓抓喉嚨,拉著一撇山羊胡呵呵地笑起來。

馮即安最先有了反應。天哪!遠遠地至少有十步之遙,他就聞到這老家伙身上嚴重的酒臭味!心里嘀咕著,不免困惑武天豪的想法。

武天豪只是小心控著馬,小步地跟著老人的步伐走,但那老礁夫好似沒有注意到後頭三匹巨馬正公然尾隨著他,只是搖搖晃晃地沿著山路擺動著兩腳。

「敢問這位老伯!」狄無塵看看武天豪,顯然也知道馮即安的疑惑,遂決定先開口。

那老人停止了哼唱,粗魯地搔著脖子,歪著頭,踉蹌地偏過身斜目睨著他們。

「嗽麼?」老人指指自己,含混粗啞的聲音幾乎听不出原意。

狄無塵看看武天豪,見後者只是盯著老人家並不說話,他吐了口氣,有些糊涂,卻不忘回頭應付老人。

「是,老伯。」

「啥蘇來著?」

他們這才注意到,老人的身上不單只有酒臭,那套灰撲撲的衣服不知有多久沒換冼了。

「老二!要問什麼就快點問,別浪費時間!」馮即安忍著捏鼻子的沖動,大聲催促著。

是錯覺嗎?根本沒有茉莉香,武天豪沉郁地望著老人想,耳邊听到狄無塵正展開那幅李茗煙畫像的卷軸詢問著老者是否曾見過這樣一個人。

老人垂顏以待,不住拈著胡子,或抓著喉頭,專心地看著李茗煙的卷軸。畫這幅畫的人造詣相當高,把個不起眼的丑女子繪得真實而生動,尤其是畫中女孩那對冷靜自得的雙眸,竟然能把人點璨得詡詡如生。領頭的大胡子男人說了什麼他完全沒听清楚;老人在另一對眼楮的注意下,只暗暗覺得渾身起了莫名的雞皮疙瘩。

雖然經過易容改裝,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面目,而刻意裝出的卑微舉止也學得唯妙唯肖,馬下的老人有理由相信根本沒有什麼破綻可尋;但武天豪那對沉靜好看的雙眼此刻卻猶如利劍股逼視她。這會兒老人再也不敢確定,原來放下的心再度被提起,她就怕他會認出。

認出她就是唐璨!認出她也是李茗煙!

可惱!她暗想著︰難道他不在意自己故意制造出的一身臭氣燻天?要不,就是自己的易容術真的出了問題?避開這一關後,她得好好想想。

「老伯?」狄無塵把問話重復了一次。

她驚了一下,一回過神,把掩蓋不了事實的平滑喉頭假裝搔得更猛了。

「口筆媽淹?」仍是醉茫茫地瞪著畫相,她抬起另只手只是猛搓臉,好像在努力回想是否曾見過闊鼻麻臉的女子。

「是的!是的!」馮即安早忍不住叫了起來,「老伯,您到底見過沒有?」

「俺像像,俺像像……」忽然一拍大腿,她垂著頭,側過臉,花白胡下的嘴憨憨地笑起來。「有地!有這麼周寧!在淺村,走約莫十里路,媽淹消娘子!有地!有地!唐璨強調地指指後頭朝關外方向的路;那鄉音極重的腔、說的是——」

有的,有這麼個人,在前村,定約莫十里路,麻臉小娘子,有的!有的!

狄無塵收起卷軸,微微一笑謝過,再沒問過身後武豪的意見,驅馬撒蹄朝前狂奔而去。

馮即安隨後,而武天豪,對著偏頭垂目、渾身惡臭老人再度凝望一眼,才縱馬馳去——

事情還沒有結束,她知道。

那三個大男人不會輕易放棄,她也知道。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已經沒有心情玩這種追逐的戲了。

想起自已在狄家忍耐的那將近五個月,唐璨忿忿想,失控地大步沖進小路旁的林子,把背後的柴薪放下,再將隱在木柴中間的深色包袱用力抖開,快速取出自己的衣服。她幾乎是生氣地撕開面具,額頭上在狄家受傷的傷口仍有血絲滲出,褪下了老礁夫的裝束,她換上一直準備著的輕便寬松罩袍,然後把七采石小心收放進垂在身後的包袱里。壓在包袱底面的,是-件情厚意重的斗篷。這些日子以來,被她收得珍惜,疊得整齊,有誰知道她對這斗篷主人的心?

把手指快速縮回,那寒風中偶遇的回憶像塵埃漫了整片天,原來再清楚不過的思路卻一點也不清楚了。唐璨呆了呆,手指緩緩地在衣襟上頻頻摩著,一切動作,都有些遲鈍了。

你總是……這麼不听話嗎?

她還記得在馬房外,那低低嘆息的語氣是如何灼暈了她,帶點兒無奈,又帶點兒讓向來冷靜的她不知怎麼辦的寵溺,她還記得那清新如風的男人氣息,是如何拂過她的耳畔

對不起,武天豪!攸關我深愛家人的生死大事,我只好不听話了!唐璨捏緊拳頭,用力拉上衣袖,沒有時間讓她做虧欠的夢了;當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地撕扯著她的時候,她根本也顧不得對那男人的一切感情了。

把斗篷拿起來,她的眼楮忽然浮現了點兒傷心。盯著、撫著這曾帶著武天豪暖暖體溫環抱過她的斗篷,唐璨毅然決然,彎著腰狠狠掘了個坑,掩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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