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窩曖昧情 第9頁

「王法?哼!王法在這種糟糟亂世里,一斤能賣得幾文錢?」小安撇下臉,還她一臉輕蔑,接著又加了一句︰「王法比狗屎還賤。抱歉!我是個粗人,粗人到底不像你們閨閣出身的說話斯文秀氣,就連丫頭也像仙女似的。」他說完又緩下臉,笑吟吟地望著湘兒。

听到這種比阿庚還多帶點真心的「贊美」話,向來令牙俐齒的湘兒臉更紅了。

「我不……不知道,剛才我听到聲音……很害怕,想叫小……呃……叫相公,可是……這位小安要我別出聲,然後……然後就把我抱到這兒來和小荷一起。小……相公,你沒事吧?」

湘兒有些結巴,顯然這個微笑著小安的男子把她的少女芳心全搞亂了。

「你為什麼不叫她舒姑娘呢?這樣順口多了?」小安看著湘兒,一抹溫柔出現在眼中。

湘兒嚇白了臉。「我……我……小安大爺,你不會跟別人說……說去吧?我們是不得已的。」

「湘兒,我沒事。別跟外人說這麼多。小安大爺,外頭那個你剛叫他什麼?二當家的,他到底叫什麼名字?還有,什麼除掉我們的壞蛋?請解釋。」

霽蓮並不介意這人識破她的女兒身,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個叫二當家的大嘴巴說的。也現在只想弄清楚,究竟門外的兩個人是否早發覺她們主僕並未死于那場大火。

「他……呃……他就在後頭,舒姑娘,你就讓他親自跟你解釋吧!我把湘兒姑娘送回房里,我怕吵了小荷。」小安還是滿臉笑容,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湘兒抱出去,霽蓮無法不在意,丫環那張臉除了羞怯,還有少女情懷的歡喜。

只有小安在抱著湘兒經過他時,他對湘兒低語了些什麼,而湘兒垂下臉,並溫柔報以一笑。

「謝謝你,大爺,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霽蓮末了只听聞湘兒這麼說。

霽蓮惱怒地沖了出去,她痛恨這樣,兩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一夜之間掌控了她的家,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連他天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人」!

而且,可恨的是她的女兒,該死的才一見面就沖著人家喊爹!呸去他個爛好「人」!

在門口小韜卻攔住她,將她拉到房里,一句話堵掉她狂吼欲出的氣話。

「是賀斐意派來的,要殺人滅口。」

她真的罵不出來了,她只能張著一張嘴,受驚的兩只眼楮駭駭地看著他。

「不用我來找你,他也會天涯海角地追殺你,說不定連小荷跟湘兒一起,至死方休!」

「不要說了!」她提袖掩住兩耳,跌跌撞撞地走到神桌前,他提及的可能性讓她膝頭不禁癱軟,身子一歪,她跑倒地上。「都死了這麼多人,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慘痛的往事歷歷重現,霽蓮捏緊拳頭,開始沒命地捶磨著桌腳,一次又一次。

她反常地沒有哭泣,只是瘋狂地捶打破舊、褪漆的木桌,一次再一次。直到小韜再也看不下去,他狠狠拖起她,但她的拳頭仍不留情地往桌面捶去。

他看見她的兩手已經磨得破皮,漸漸滲出血絲。

心疼的情緒在他神經里作怪,但她恍若未覺。

她還是沒有哭,那發亮的眼楮狂亂而憤怒,她揪著他的衣服,開始咆哮︰

「連你也要逼我,憑什麼?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對那種反應,他生出一種熟悉的刺痛感,他明白舒霽蓮的心情,了解她不自覺地正在傷害自己,為了她被逼迫的痛苦,為了她什麼都不能做的無助,她開始絕望得想毀滅自己,他痛恨這種感覺,因為他也有過。

因為他曾經也想這麼殺死自己,以逃開那個瘋女人的利爪。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他狠狠地甩掉這些不愉快的記憶,心里想著他絕對不能讓她崩潰。

他制住她的拳打腳踢,制住她的張牙舞爪,他把舒霽蓮怯生生的身子往懷里狠狠壓去。

「哭!」他撂下一個命令,表情凶狠而專注。

不等他命令,他的胸口早濕了一片,霽蓮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哀痛逾恆,淚水像潰堤一般,不可遏止。

從三年前那場大火後,她一直把失去親人的痛苦壓抑著,離開了自小生長的京城,好逃、她躲,精神上的折磨,再加上上的疲乏,她逼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出世的小孩身上,待小荷出生後,她以急忙把自己放逐到生計大事,終日奔波忙碌。

偶然的垂淚是離親思鄉的寂寞,是被他人欺凌的不平,但她在、不在乎,只要湘兒和孩子平安,她不介意這樣的煎熬和折辱。

但是今晚,要不是這個男人早了幾天到來,她注定會失去小荷和湘兒。

想到那層,教她怎麼不怨?怎麼不恨?賀家欺人太甚!

一種無助感涌上,小韜突然生出一股沖動,讓他想對舒霽蓮開口,他願意扛下在她脆弱聳動肩上那無名的恩怨重擔,他不想她這般無助憂傷。這女人把他弄得慌糟糟的!

「我跟你去夔州,但是你要對我保證小荷和湘兒的安全。」拭去淚水再面對他時,霽蓮的表情是復雜的,但是在表面的堅強之後,小韜仍對她的哀痛耿耿于懷。

他直覺地點頭,卻不知從此以後,他今生今世的承諾便就此許下了。

***

事情一決定,小安自告奮勇地接下這個照顧湘兒和小荷的任務。

同時小韜安排她們搬離了,住到另一個地方。

霽蓮知道原因,她什麼也沒說,只簡言吩咐湘兒一切小心,然後負著包袱跟著那「人」走了。

在鍥而不舍地追問下,她也知道這個「人」的名字陳小韜。

雖然是平凡簡單的三個字,但她終究是知道了。

為了方便,她還是用男人的裝束去見蕭松吟,幾年以前,蕭松吟曾是她公公門下的得意弟子,既要幫蕭松吟,又不願他認出身份,霽蓮還是用「紀連」的身份跟陳小韜去。

但在此時,陳小韜卻開始發揮他的沉默與霸氣,不準她做這做那的,每每逼得霽蓮問題猛磨牙,氣悶悶地跟在他身後走。

那一夜的哭泣把原來簡單的事情搞雜了,小韜比誰都清楚過個事實,所以除了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他一律拉下心防,把自己包得緊緊的。

小韜真的很介意那一晚發生的事情,事後他非常生氣自己的失控,尤其在抱住她時,他竟在上對她表現出強烈的需求,每每思及那令人尷尬的一刻,小韜幾乎要對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咆哮。

霽連則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是陳小韜真的有毛病?她越來越弄不懂身前的男子在想什麼,一路上,他的目光變得好冷漠。

沿水路而去,一路上雖然陳小韜把她照顧得很好,隨時讓她吃得飽飽、穿得暖暖,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因為他不再像初次見面時那般的逗弄她,也沒有對她笑。

末了她也生氣,這一趟路途,直到進了夔州境內,橫亙在兩人間的還是沉默不語。

一踏上渡口,難得迎面而來的是陽光普照,小韜的心情太好。這幾天他在船上想了許久,也對自己的想法做了一番調整。

「從這兒開始,我們走山路。」他自船上牽出「追風」,抬頭望望燦爛耀眼的晴空,白雲悠悠,令他想起卜山頂上那片漫無邊際的穹蒼。

「你不會要這麼做叨?」霽蓮瞪著黑黝黝的「追風」,上蒼慈悲,她最討厭馬了,偏偏陳小韜的這匹,好像是全天下最巨大的,朝他勉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之後,她鼓起勇氣要求他租輛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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