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窩曖昧情 第11頁

以她的腳程,別說這座城,就連眼前的馬路都過不去,到頭來張揚不是會把她搜出來。

她好喘、好累,舒霽蓮砍自己真的會死。她不要啊!埃州還有她心愛的小荷和湘兒在等著她,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像是呼應她的求救,遠遠地,遠遠地竟有馬蹄噠噠聲,正清脆地由遠朝近而來。

霽蓮不假思索,她飛奔出的沖力太猛,沒防給長袍下擺勾住,很不雅地滾栽到了馬前,那馬上的男子顯然被突生的狀況給駭了一跳,隨即拉控飽受驚嚇而亂蹬亂跳的黑馬。

「救我!壯士。救救我!別讓我被那些人抓到!」還來不及抬頭,她喘息淒愴地喊著。

「那邊有聲音,那邊!」

幾支火把夾著大呼小叫朝兩人一馬的方向沖來。

那男子望望追來的人,又看看垂首在地上又累又喘的霽蓮,當下再無遲疑。他伏子,把霽蓮撈上馬,讓她緊挨在身前,一甩韁繩,那黑馬嘶叫一聲,快速朝暗夜飛奔而去。

奔馳了一陣,霽蓮漸漸穩定心跳,她驚覺自己似乎與這位陌生男子距離太近,霎時禮教跳進腦海。

她躁熱不安,想移動身子,好挪離那人結實的胸膛,還有他沉健而穩定的心跳,但他卻用強壯的手臂把她鉗得死死的。

原來漸趨平緩的心跳又開始猛力地敲起來,霽蓮有些結巴,莫不是她病了?還是被張揚嚇壞了?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她居然……居然生出安全感!

霽蓮清清喉嚨,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才出聲︰「請你……請你放手好嗎?壯士。」

是她說得不夠大聲,還是她根本沒說出口?他竟然不予理會。

身下的馬依然在走,她胸口以下的手臂也沒松開半寸。

她是個寡婦!一個寡婦要懂得守節!霽蓮低頭委屈地瞪著那只手,她無法怨怪救命恩人,也許……也許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個女的,可是……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把男人摟得這麼緊,緊得讓她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這種情況下,她還有呼吸可真是奇績。

霽蓮在腦海中嚴歷斥責自己對陌生男子輕易生出的依靠心,她實在太不檢點了,先是那個叫什麼……陳小韜的,再來是這個;她該不會是……是生性吧?想到這兒,霽蓮不禁淚汪汪的。

自夔州回來後,事情才隔了半年,她悄悄轉回京里,想偷偷為死去的親人祭拜,卻在街上遇見一個喜歡男人的太監,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這會兒又……她真是……她真是……不是普通的倒楣!

***

喂!你收斂點好不好?要當男人就別哭,為了一點小事就哼哼唉唉的,煩都煩死了!

那該死的陳小韜的話言猶在耳,霽蓮咬牙忿怒地想著,開始吸氣,又頻頻眨掉眼中的淚水,忍著沒哭。

那男人膽敢嘲笑她?哼!她偏不稱他的心!

抱著她的男人約莫是察覺有異,他松開了堅鐵般的手臂,把馬速放慢,然後停下,再快速跳下馬;一直有所依靠的霽蓮頓時重心不穩,她尖叫一聲,本以為自己會栽倒,沒想到那男人動作比她還快,竟先行穩住了她。霽蓮嚇得抱住馬脖子,發顫地呼出一口大氣!

除了陳小韜,她沒見過這樣身手敏捷的男人。對了!她還沒見過這人的模樣呢?霽蓮想著,該謝謝人家才是,只要……只要這個人沒有張揚那種可怕的嗜好。

話雖這樣,她卻累得撐不起身子。這一天下來,她沒沒喝的,加上追追跑跑的一頓,就是鐵打的筋骨也受不住這麼折騰哪!

霽蓮可想不到她這個救命恩人就在前方,正一臂抱胸,一手在鼻子上模著模著沉思地把她困窘的一言一行會收進眼底。

不但如此,他還露出一抹頗具興味的笑容。

「哎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哭?真受不了女人家,拜托你把鼻涕和眼淚收斂些好不好?哭哭啼啼的,還扮什麼男人哪?」

听到那個聲音,霽蓮差點沒摔下馬,是幻覺嗎?好熟悉的調調,這不是方才她在心里閃過的話,難道……她抬起頭,透著幽幽忽忽的月光半明半暗,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前頭那張似笑非笑的男性臉龐。

「你」她張開嘴呼出一個音,便再也合不攏。她只能瞪著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陳小韜仍是半揶揄、半嘲諷地望著她,這個動不動就哭的傻女人!他跟她還真是有緣,天南地北都能撞上!

「面對你的救命恩人,沒什麼話要說嗎?」

說個屁!霽蓮一骨碌地直起身子,這一動,動得她全身抽痛不已。她忿怒得想像上回在蕭松吟的屋里,她曾揮出一拳打得這男人栽倒在地,雖然那次純屬僥幸,但也夠讓她漠視快折斷的手骨,得意上半天了。

「喔你別說,我了解。你很感激我,感激得說不出話來了,是嗎?我懂!」他認真地點點頭,氣得霽蓮猛揪掌心里的馬鬃。

「你……你……」她咬牙切齒,卻迸不出那句本能從心里躍出來的粗話。

「別說了,我了解就好。」他轉過頭,忽自言自語起來︰「那些人追你干嘛?該不會你模到人家閨房去偷香吧?唔不道德!真的很不道德!」說罷,他搖頭,又嘆了口氣︰「唉世風日下,人心不怙、人心不怙,女人對女人也會有興趣?真是!」

天殺的臭男人!那句猜測把霽蓮惹火了,這男人是個百分之百、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他明知道自己是女兒家,偏偏老愛拿那些她死也不會做,也做不來的事來誣賴她!

「我要下來。」她氣敗壞地罵著,但怎麼也不敢在馬上亂動。

她怎麼不是被張揚抓走呢?她干嘛發神經在大馬路上隨便攔人就上馬呢?遇見陳小韜,她自知會死得更快,被他活活氣死。

「那就下來呀假男人。」看著她無能為力,小韜火上加油,惡意地猛點頭。

「你見鬼的下地獄去吧!陳小韜!」她大吼。

小韜興味更熾,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

他的心情太愉快了,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細細思考,他原來還打算要編個好理由去找她,沒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這兒撞上。

要不是怕再度刺激霽蓮,小韜真的會繼續笑下去,這女人還是跟那時去夔州時一個模樣,下馬後就氣呼呼地猛拿背對他。

莫怪這此日子以來,雖然他在關外卜家牧場和卜山之間忙得暈頭轉向,但心里老是有些失落,原來……他望著她縴弱的肩膀,溫柔在抿住嘴。

「你還打算氣多久?那些人很快就會追來喔!」他正經八百地朝後頭望去,故意說︰「哎呀!我瞧見火光了,我要走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喂陳小韜,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她顧不得疼痛,嚇得從草地上急急坐起。「你不能丟下我,要不然等我回到福州,我會告訴小安,說你……」她一時間語無倫次,竟忘了該說什麼。

「說我怎地?」他上了馬,在馬背上托著下巴,好笑地望著她。

「說你見死不救,說你貪生怕死,說你……說你沒有惻隱……」

一陣大笑再度揚起,像剛剛救她般的俐落,小韜再度將她抱至身前,「追風」邁開四蹄,抄過另一條小路健步奔去。

***

唉她累壞了,管他什麼男女之別,什麼禮教之嚴;全抵不過瞌睡蟲的侵擾,她的眼皮不爭氣地頻頻下掉,頓頓首,霽蓮終于合上眼,偎進陳小韜暖暖的懷中,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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