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窩曖昧情 第28頁

霽蓮不若往常地紅著臉,她抿抿嘴,溫和地搖搖頭。

「小乙,你怎麼……」她失笑。「你不是喜歡小深遠嗎?她要是知道變心,會很難過的。」

「不會啦!」他連忙搖手。「沒……沒見你之前,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小深遠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後來你由紀大夫變成了女人,寨子里的兄弟都嚇了一跳。要不是你跟了二當這麼些年,孩子……孩子都有了,我相信,喜歡你的人一定更多更多。小浣她太活潑、太聰明了,雖然追她的兄弟這些年來只有增加而沒有減少;可是,咱們卜山的好漢始終模不透她的心思。她……她像風一樣,一下子說變就變,我還是很喜歡她,可是好累好累喔!」

「對不起,小乙,你知道我不能的。」

小乙有些失望,忽然驚覺一下,不好意思地模模頭,嘿嘿笑了兩聲︰「喔瞧我呆子,你當然不能,你是咱們二當家的女人嘛!」

要是之前,她不是不知所雲,就是紅著臉罵把她逼到這步田地的男人;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沒有臉紅,不再蹙眉,只是坦坦然地笑著頷首。

「小乙,你說的對,我是你們二當家的女人,這寨子里我誰都不認,我只認他一個。」

這番話的音量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卻把甫坐定位的卜老虎再次驚得給滑下來。為此他詛咒了幾句︰

「他媽的!小韜和浣丫頭一走,這山里每個人都吃錯藥了是吧?這個愛臉紅的小女人居然坦言願嫁小韜?」他想得腦袋瓜兒大痛,舉起手憤慨地一陣猛搔。

***

又十天過去了,這一晚霽蓮時睡時醒,半夜被綿綿細細的小雨聲給敲醒了。

她惺忪地撐開小窗,看見一闊的黑影站在岸邊的竹棚下,雨水把小河淋得碎碎的,那道影子朝她而來,越走越近,直到她望見了他削長的身子倒映在河光上。

她的心怦怦大跳,再無遲疑,也顧不得身上僅著一件薄素的長衣,拎著燈籠飄然出房,任雨絲飄打了一身,她急急走到小韜面前,柔柔地握住他的手。

那張淋濕的臉是疲憊的,滿滿的胡渣布在下顎,他一定有好些天沒睡了,霽蓮有些心疼,她安靜地拉著他進船艙。

沒有迫不及待問他結果,她只是像個妻子般的,替他褪下又濕又粘的衣服,見他的發上還滴著雨珠,她又解下他的長發,拈著聲干淨白布細細地替他擦去涼意重重的水滴。

然後她在盆里添了幾根柴火,頓時房里變得明亮溫暖。

「浣浣也下山了。」

「嗯我們踫過面,也把救孩子的事計劃好了,她人這會兒已經先潛入賀家。」

「那……」

「小荷很好,只是哭鬧著要找你,我私下已跟賀龍震談好了條件。」

他動也不動,任她細心溫柔地照顧著自己;同時他也察覺到她有些變了,就像她現在正為他做的這些事……

「你別擔心,他並不知道你是卓家的人,兩天以後,我會拿自己跟他換回小荷。」

在他背上的手停留了一會兒。「為什麼拿你去換?」

「因為徐府的那件懸案,你沒忘記吧?大江南北都在抓我這個領頭者,還有楊倩的命案尚未了結,賀龍震急于找代罪羔羊,他絕對不會讓他的獨子因為一個妓女入獄……」

「你把罪名全攬在身上?」她臉色發白。

「沒錯。事情太緊急了,我想來想去實在無法可想,只好拿徐府那件事做交換條件。賀家雖然在京里橫行無阻,但楊倩畢竟是個登記有案的官妓,賀龍震再囂張,也無法一手遮天,他想殺你滅口,又想急著結案,我這一著棋正如他願。」

「但……人根本不是殺的。」

她忽然明白了,這男人為了她下了何種賭注。

小韜熱愛並追求的生命和自由,全為她們母女倆賠下去了。

就算他們倆彼此相愛,小韜也沒必要為她做這些。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她會感激他,今晚她做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但他不要那堆狗屁不值錢的感動。

小韜站起身,第一次感覺憂傷。

「我到寨子去了,你好好睡吧!」

當她開始決定要把整個人和整顆心交給他,為什麼他要躲開?霽蓮呆呆地望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終于采取了行動。

她跟著半赤果的他走進雨勢漸漸加大的風雨中。

「你在干什麼?笨女人!淋雨會生病的。」听到後面的聲響,小韜皺起眉,卻沒回頭。

「有個笨男人想要放棄我,我不甘心。」她大聲地說。

小韜霍然回身,寧願相信自己是听錯了。

「我不要你愚蠢的感激,沒意義,听到沒有?」

「我也不要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大聲吼回去。

「我不會上當的,女人。」他咕噥一聲,轉身離開。

霽蓮再也忍不住,跑到他跟前,當著他的面抽走紙傘。

「是你要我為自己好好活著,為什麼你不許我替自個兒找個好男人?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這麼耗上了。我是大夫,我會替自己治病,可是萬一你要是病了,誰來幫我把小荷帶回來?小荷喊你爹,你忘了嗎?她雖然發音不標準,可是她第一個叫你爹?」

嘩聲大作的雨忽然小了,仿佛全世界靜得只有方才那幾句話如春雷般一聲又一聲地敲著,小韜凝視著她,深深地望著她濕淋淋的頭發和臉龐。

「你生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他望著她沾濕的睫毛,忍著想吻去那些雨水的沖動。

他轉個方向,又要離開。

霽蓮再度擋住他。

「你是我夢寐以求的男人,陳小韜。」

「你真的病了!」他溫柔地搖頭,然後笑了。

「我沒有病,也沒有瘋!你記得嗎?小荷叫你爹,她叫你這個笨男人做爹啊!」咽下一口雨水,霽蓮柔柔地說完,眼淚開始不爭氣地流下。

「無庸置疑,她叫你爹!小孩子不會說謊……」

他恍然回神,緩緩有了動作,輕輕柔柔地拭去自她眼角遺下的水珠。

「難道要我求你嗎?你這個沒有惻隱之心的笨蛋!」她咬著唇,抽噎了。「是你我為自己好好活著,為什麼你不許我替自個兒找個好男人?我錯了,其實對他們眼里的暖暖昧昧,我很喜歡。」

他輕輕撫模她細滑如絲的臉龐,顫抖著聲音問︰「你確定嗎?不要因為小荷叫我爹,也不要因為別人的曖昧,我要你真心真意。」

「再確定也不過,誰說誰說寡婦不能再嫁?」她打個嗝,捂著嘴,流著淚盈盈笑了。

他突然緊緊地擁住她,熾熱的嘴唇發狂地在他日夜懸念的一張臉上灑下吻雨。

「當然可以……」他喃喃地說。

他笨拙地吸吮她,揉擦著她,燃燒著在彼此間早就深植下的感情。

霽蓮幾乎為這種深情停止心跳,她昏昏然,只能用力攀附著他,像是在水中窒息的人,潛意識里仍使盡全部的力量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他是她的男人,她要他當她的男人,終其一生,她絕不,絕不讓他走!

霽蓮閉上眼,一切都會好轉,她相信,小荷會平安回來,他也會平安回來。

「雨停了,星星也出來了。」好一會兒她喘息著,羞著臉,輕柔地嬌笑。

「你真的願意當我的妻子嗎?不是因為感激。」

「笨男人,我不是早說了。」她輕捶著他,人朝他懷里鑽去。

「你不會真的拿自己跟他換吧?賀家的人……我實在無法相信。」霽蓮擔憂地問。

「唔」他沉思著自己的計劃,下意識地輕撫著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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